翌日天明。
沈媛媛聽到房外有稀稀疏疏的聲音，從睡夢中被吵醒。
她輕輕翻了個身，睜開眼，卻發現枕邊空空，男人早已不在。
要不是全身痠痛，她真會以為昨夜做了一場黃粱美夢。
“縣主，你醒了嗎？”
隔著門，傳來秀兒低低的聲音，像是不想吵醒她，但又不得不叫醒一般。
沈媛媛欠了欠身，緩緩坐起來，看了眼地上散落的中衣。
將它撿起，頓時哭笑不得。
中衣被扯得稀爛，已經沒法穿了。
於是她坐回榻上，用絲被捂著自己，才堪堪開口：“醒了，進來吧。”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秀兒手裡端著洗漱用品，嘴角揚起，笑意根本掩飾不住。
她看了一眼紗帳，瞧見裡面一片狼藉的樣子，頓時羞紅了臉。
她畢竟是個黃花大閨女，對於這種事還是羞臊的。
“我想沐浴，幫我燒些熱水吧。”沈媛媛淡淡道，有些疲憊。
昨夜蕭卿珩不知疲倦，把她折騰地夠嗆，她現在全身散架，痠痛的不行。
“已經燒好了！邱嬤嬤一早就吩咐，說縣主起來必定要沐浴！”
說著，她放下手裡的臉盆，轉身去衣櫃翻找衣裳。
“老夫人得知陛下賜了婚，一大清早便派人來遞信，讓縣主今日回趟門。”
秀兒喜滋滋道，嘀咕起來：“縣主想穿什麼顏色的衣裳？紅的好？還是粉的好？”
沈媛媛睇了一眼秀兒手裡的衣裳，色澤過於惹眼。
她搖了搖頭，指了指底下的一件：“那件水藍色的。”
“啊？穿的這樣素？”秀兒撅了撅嘴：“昨夜殿下和縣主圓了房，縣主今日該穿的喜慶一些才是呀。”
“太張揚。”沈媛媛搖了搖頭，一想到昨夜，嘴角便不禁上揚。
她下意識地撫了撫肚子，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期待。
秀兒有些莫名，但還是將那條湖藍色的羅裙拿出來，捧到旁邊的淨室。
沈媛媛裹著絲被來到淨室，當把絲被掀開，掛到屏風上時，秀兒頓時面頰通紅。
沈媛媛身上青一道，紫一道，叫人看了觸目驚心。
“阿秀姊姊，你出去吧，我自己洗。”
“好。”秀兒羞得轉身，也不好意思多瞧。
來到臥房，遵照邱嬤嬤的吩咐，去檢查被褥。
看到那一片落紅後，她小心地將被褥捲起。
門外，邱嬤嬤早已等候多時。
當秀兒把被褥一角遞給她看時，她高興地連連點頭：“好啊！縣主總算熬出頭了！”
她得趕緊把這個好訊息告訴娘娘！
邱嬤嬤抱走被褥，準備命人去宮中傳話，人還沒走出院子呢，迎面便跟蘇總管險些撞上。
蘇總管後面跟了一名婢女，手裡端了一碗熱氣騰騰的藥膳。
“總管，這是要去見縣主？”邱嬤嬤喜滋滋地問道。
蘇總管卻黑著臉，一副為難的樣子。
“這是什麼湯藥？”邱嬤嬤聞到藥碗升騰出的苦味，皺了皺眉。
“避子湯。”蘇總管說的很小聲。
“什麼？”方才還笑得合不攏嘴的邱嬤嬤，一下子臉色鐵青。
“殿下他……怎麼會？”她喃喃自語。
可片刻後，又搖搖頭：“唉，說到底，縣主終究只是雲安郡主的替身。”
殿下太狠了。
邱嬤嬤想哭，鼻子發酸，於心不忍。
蘇總管也嘆了一口氣，沒再多說什麼，而是招呼婢女跟上他。
沈媛媛沐浴更衣後，換上乾淨衣裳，自己坐到梳妝鏡前，簡單地梳了個髮髻。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媛媛，日後我們有了孩子，男孩叫耶律鳳，女孩就叫耶律凰吧？”
“鳳兒，凰兒。”沈媛媛嘴裡喃喃念著這兩個名字，幻想著兩個孩子長大的模樣。
就在這時，房門被敲響，傳來蘇總管的聲音：“縣主梳洗完了嗎？”
沈媛媛起身，將房門開啟，一臉的詫異。
這個時辰，蘇總管應該在蕭卿珩跟前伺候他吃早膳吧，怎麼到她這裡來了？
正疑惑的時候，便聞到了一股濃郁的苦藥味。
蘇總管垂著腦袋，聲音很低沉：“縣主，這是殿下賞賜的湯藥，您快些喝了吧。”
“什麼湯藥？”沈媛媛問道。
“這……”蘇總管吞吞吐吐，實在為難。
他不忍心傷害沈媛媛。
但沈媛媛聰明，抬起頭，瞧見院落裡邱嬤嬤和秀兒都沒走，兩人臉色都不好，便猜到這湯藥是什麼來頭了。
她笑了笑，聲音發冷：“避子湯？”
“……是。”蘇總管咬了咬牙，艱難開口。
沈媛媛怔忪在原地，腦袋轟隆，空白一片。
心像是被人捅了一下般，抽痛得厲害。
蕭卿珩，居然不想她有身孕！
“縣主，這藥您快喝了吧，涼了更苦。”
秀兒見狀，趕緊去後廚，拿來幾顆蜜餞。
沈媛媛苦笑了一下，搖搖頭，沒再猶豫，端起湯碗，將藥一飲而盡。
湯藥很燙，她怕熱怕的厲害，可這會兒卻一口悶。
藥很苦，苦到想作嘔。
她乾嘔了一下，卻還是把即將要嘔出來的藥汁嚥了回去。
“縣主，吃顆蜜餞就不苦了。”秀兒把蜜餞遞給沈媛媛，都快哭了。
看著姑娘這副痛苦的模樣，比她自己受苦還心疼。
沈媛媛卻擺了擺手：“我沒事。”
這點苦算不了什麼，嘴裡苦了，心就不會那麼苦了。
不知道為什麼，沈媛媛覺得自己的心好痛。
也許，是因為蕭卿珩此舉打破了她原本的計劃。
她想去父留子，看來沒那麼容易了。
“走吧，回孃家。”沈媛媛淡淡道，很快臉上便沒了憂傷，取而代之的，又是昔日一般的從容。
秀兒欲言又止，蜜餞攥在手心裡，鼻子酸的厲害。
原本以為姑娘和殿下圓房後，好日子真真正正開始。
現在才發現，不如不圓呢。
以前還有個盼頭，有個念想，如今怕是隻有傷心。
沈媛媛出府要上馬車時，從王府大院裡，湧出兩隊儀仗。
最前排兩人舉著紫色銷金旗，旗幟上赫然寫著一個‘燁’字。
後排兩人手舉一張十八神仙絳引幡。
兩把紅木柄如意萬壽福華蓋殿後，一騎紅鬃千里馬上，紫袍金冠的男子馭馬走來：“沈氏，孤隨你一道回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