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帝微微怔了一下,詫異於眼前這個小小庶女的膽識。
饒是朝中大臣,見到他也不敢如此昂首挺胸,無所畏懼。
這女子……
“沈氏!”蕭卿珩擔心沈媛媛僭越,觸怒盛帝,急得低聲呵斥了她一下。
沈媛媛愣了愣,這才反應過來,方才忘記偽裝了。
她趕緊低下頭,誠惶誠恐。
坐席上的女眷們都不敢吭聲,在她們眼裡,皇帝陛下是威嚴的,是掌握生殺大權,輕易不能觸怒的。
伴君如伴虎,陛下高興,那就有賞賜,倘若他不高興,掉腦袋事小,連累家族一起遭殃,那才真正事大。
所有人都替沈媛媛捏了把汗,包括趙盼兒,都以為沈媛媛這下慘了。
誰知下一刻,盛帝卻摸了摸自己的山羊鬍,哈哈大笑起來:“朕是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想要什麼,朕都能給!”
“所以,你想要什麼?”盛帝好奇地問道。
眾女眷也好奇。
沈媛媛不打算拐彎抹角,而是大大方方:“民女懇請陛下賜婚,民女想嫁給鎮北王!”
這話一出,全場譁然。
嬪妃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笑話這庶女不知廉恥。
婚姻大事,哪有女兒家自己開口要的?
何況太后早已有意,要給她和鎮北王賜婚。
她這麼一來,倒像是畫蛇添足,多此一舉了。
說不定還會惹來陛下的反感,將他們的婚事作罷也說不一定呢。
沈媛媛語出驚人,饒是蕭卿珩都沒料想到。
他驚詫地看著身旁的女子,她明媚動人,光芒萬丈,笑得非常從容自信,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
“父皇,沈氏她出身鄉野,不懂規矩,還望父皇開恩……”蕭卿珩急得單膝跪下,想給沈媛媛求情。
盛帝卻拍了拍膝,打斷道:“小小庶女,確實膽大包天!”
“不過,朕欣賞你的膽識!”
盛帝非但沒生氣,反倒連連讚歎:“朕封你為明遠縣主,許你做鎮北王府的側妃!賞黃金千兩!婚期,就定在下個月吧。”
“德妃,回頭你找國師算一算,挑個好日子。”
“是,陛下。”
眾人以為自己耳朵聽錯了,都不可置信,面面相覷。
沈媛媛落落大方,行了個禮,感謝了一下浩蕩的皇恩。
在眾女眷的豔羨下,回到了自己的坐席。
蕭卿珩坐到她身邊時,發現自己手心捏了一把汗,方才,他差點以為沈媛媛要挨罰。
“你的膽子挺肥。”蕭卿珩心有餘悸,繃著臉說話。
沈媛媛歪著腦袋看他,含情脈脈,深情都快要溢位來了。
她勾著嘴角,笑得動情:“只要能嫁給殿下,妾身便有一百個膽子。”
“你……”蕭卿珩無奈地搖搖頭。
舞姬獻舞時,沈媛媛看得津津有味。
蕭卿珩時不時會看她一眼,心情卻很複雜。
當父皇下旨賜婚的那一刻,他並沒有排斥。
相反,沈氏入府四月有餘,確實該給她一個名分。
鎮北王側妃這個頭銜,是她應得的。
他心想,能把沈氏留在身邊也好,以慰他的相思之苦。
留不住正主,至少還能留下個替身。
想到這裡,蕭卿珩拿起酒杯,情緒複雜地喝了一口酒。
整個過程,趙盼兒都看在眼裡,她的雙手放在桌案下,正緊緊地攥著自己的裙角。
她嫉妒,她快要發瘋了。
陛下賜婚的時候,所有人都在為這對金童玉女高興,可唯獨她,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宴席上的氛圍很壓抑,看著舞姬歌舞昇平,她卻提不起一點興趣,反倒覺得胃裡翻江倒海,有種作嘔的衝動。
“姑祖母,盼兒身體不適,想去透透氣。”
太后聞言,看了眼外孫女,果然看到她臉色不好。
“去哀家寢宮歇著吧。”
“是。”
今日的主角反正不是她,她在與否不重要。
趙盼兒悄悄起身,帶著婢女離開喧囂的御花園。
當要走出御花園時,她又後悔了。
“小姐……”婢女瞭解自家小姐,此刻肯定萬箭穿心般痛吧?
那替身真好命,居然能讓天子賜婚,還封了縣主!
“春桃,你湊近一些,我有事吩咐你去做。”趙盼兒招了招手,示意婢女把耳朵湊過來。
御花園這邊,沈媛媛沉醉於舞姬的歌舞。
中原女子個個纖細,綿軟無骨,跳的舞婉約動人,是她在北境不曾看過的。
加上宮廷玉釀實在好喝,她忍不住貪杯了幾口。
一時間,酒不醉人人自醉。
“殿下……”沈媛媛的聲音又輕又柔,笑意掠過嘴角。
“何事?”蕭卿珩睨了她一眼。
此刻的她,面頰染上了一層紅暈,愈發迷人。
“前日打馬球,要是殿下輸了,妾身是不是真要給太子他們獻舞?”
“嗯?”蕭卿珩挑了挑眉,很自通道:“孤不會輸。”
“假如呢?假如輸了,你會讓妾身去獻舞嗎?”沈媛媛歪著腦袋,笑盈盈地追問。
蕭卿珩對上她的視線,表面上坐懷不亂,但實際上,早已心猿意馬。
狐媚子。
真是個狐媚子。
她面頰緋紅,笑靨如花的樣子,可不就是個狐媚麼?
他在心中暗暗罵著,嘴上卻一板一眼:“不會,你是孤的女人,獻舞這樣輕賤的事,孤不準,輕賤了你,那就相當於輕賤了孤。”
“是嗎?”沈媛媛眨了眨眼睛,其實她知道自己沒醉,可就是沉浸在這種醉醺醺的感覺裡。
醉的時候,意識才不會那麼清醒,才能更好的把他當成那人。
“那妾身就為阿衡你一個人跳舞,好不好?”
聽到‘阿珩’這兩個字,蕭卿珩的心尖顫了一下,喉結動了動,發出低沉沙啞的聲音:“好。”
沈媛媛像塊望夫石,不看美人跳舞了,目光灼灼,盯著蕭卿珩看。
蕭卿珩越發不自在,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好掩飾自己的躁動。
就在他被沈媛媛挑起興致,手足無措時,一名宮女跪上前來倒酒,一不小心,將酒水倒到了蕭卿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