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認得本王？”蕭君炎走在前方，特地放慢腳步等沈媛媛。
而沈媛媛，又刻意更慢了一些。
中原的規矩她學了些，像她這種庶女，哪能與天胄貴子比肩相行，更別提走在前方了。
蕭君炎滿眼期待，甚是親和，舉手投足之間絲毫未有王爺的架子，倒像是一位鄰里兄長。
沈媛媛卻恭恭敬敬：“聽世家小姐們說的，涼亭另兩位公子，一位是隨遠侯世子，另一位乃是當今六殿下。”
“正是。”蕭君炎有些失落，原來是這樣認得他的。
小道上，蕭卿珩立於趙盼兒的馬車外，並未僭越。
不多時，婢子從官驛拿來一身乾淨粗衣，還拎了一個湯婆子過來。
一路小跑，氣喘吁吁，將東西遞入馬車內。
須臾，粗衣被退回，趙盼兒只留了那湯婆子。
“殿下……這衣裳太粗，我家小姐身子弱，穿不得這樣粗劣的東西……”
婢子犯著難色，手捧粗衣，也不知如何是好。
恰在此時，沈媛媛跟著蕭君炎到來。
蕭君炎聞言，哼了哼：“果然是千金之軀，尋常女郎穿得，就她穿不得。”
說好聽是嬌貴，說難聽就是挑三揀四。
如今在鄉間野外，上哪裡去給她尋綾羅綢緞？
蕭卿珩目光森冷，睇了眼話多的六弟，眸光輕掃沈媛媛一眼。
沒什麼感情，旋即又看向其他世家小姐。
“你，把衣裳脫了換給趙小姐。”蕭卿珩冷冷道，這話是對沈歆顏說的。
沈歆顏不可置信，瞪圓了眼睛，指了指自己：“殿下，您說的是民女嗎？”
“除了你，還會有誰？”蕭卿珩略顯不耐：“去郡主的馬車。”
“可是……”沈歆顏不明所以，一百個不情願。
她好歹是相府嫡女，鎮北王如此，無異是羞辱她呀。
憑什麼是她脫？
“殿下，要不讓民女的婢子代勞？”沈歆顏硬著頭皮，強擠出笑意周旋。
蕭卿珩的眼神更冷了，周身散發出冷冽的寒意：“孤不想說第三遍。”
他的語氣很平和，卻不容置喙，讓人聽了直哆嗦。
沈歆顏咬著唇，委屈地掉眼淚。
掀開布簾走上趙盼兒馬車時，不忘狠狠瞪沈媛媛一眼。
沈媛媛施施然作揖，冷靜從容：“給殿下請安，殿下，郡主不是妾身推入荷花塘的，請殿下明鑑。”
蕭卿珩睨了她一眼，無論何時，瞧見她的臉，都會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她有著盼兒的長相，還比盼兒更美豔，稍不留神，便會著了這狐媚的道。
“孤知道。”蕭卿珩淡淡道，臉上的表情波瀾不驚。
適才他一直看著對岸的盼兒，目睹了整個過程。
那隻鬼手，正是沈歆顏，並非沈氏。
“你救郡主有功，想要什麼賞賜？”蕭卿珩目光收回，負手而立，威嚴赫赫。
他生的高大威武，沈媛媛需仰起頭，才能看清他的容顏。
她怎麼都看不夠，目光痴痴，情深似海，仿若能變成望夫石一般。
“妾身不要任何賞賜，若可以，殿下夜裡來西院可好？”沈媛媛正當光明邀寵。
蕭卿珩一愣，沒料想這庶女竟如此大膽，如此不知羞恥，大庭廣眾之下問出如此羞恥之事。
馬車內的趙盼兒聞言，心中也暗罵這狐媚子不要臉。
換上沈歆顏的衣服後，她掀開車幔下來，懷裡抱著湯婆子：“咳咳咳……”
蕭卿珩立馬回頭，面露擔憂：“感覺如何？”
“已無大礙。”趙盼兒嬌滴滴地低著頭，聲音很輕：“阿四，你方才不對，沈妹妹是你府中人，你應先顧她，而非我。”
趙盼兒故意試探，想看蕭卿珩的反應，更想氣一氣沈媛媛。
“沈氏不需要孤顧及。”蕭卿珩振振有詞，毫不虧心。
替身就是替身，光長得像有何用？阿四的一顆心，不還是牢牢地綁在她這？
趙盼兒聞言，心中又喜又得意。
表面上，卻帶著嗔怪的語氣：“沈妹妹也是女子，她是你的妾，我畢竟是外人，阿四，你要待她好一些。”
蕭卿珩良久沉默，好半晌才淡淡吐出二字：“知道。”
沈媛媛全程不介懷，只是深情地望著蕭卿珩。
她知道，自己不過是個替身，蕭卿珩真正在意的是趙盼兒，哪怕是她這個替身方才在荷花塘中淹死，他都不會多看一眼。
趙盼兒這般惺惺作態，她也絲毫不氣。
她本就無意爭寵，蕭卿珩對她好與壞，她都沒所謂。
“你快上馬車，外面風大。”蕭卿珩一顆熱誠之心全放在趙盼兒身上，絲毫沒察覺到，沈媛媛也落了水，也在風裡吹，身上的溼衣裳還沒換。
趙盼兒點點頭，她走入馬車後，沈歆顏一臉彆扭，穿著粗衣下來。
世家小姐們見她頓時像個村姑，沒忍住偷笑。
沈歆顏氣得嘴歪眼斜，卻不敢造次，只得把惡氣忍著。
“送你家小姐回府，找郎中給她瞧瞧。”蕭卿珩看都沒看沈歆顏，吩咐趙家的車伕。
車伕點點頭，給蕭卿珩行了個叩拜禮，便架著馬車離去。
見趙盼兒走了，官家小姐們面面相覷，於是都紛紛向蕭卿珩、蕭君炎行禮。
“民女告辭。”
“民女家中有事，就不叨擾二位殿下，先回了。”
和她們急著要走不同，沈欦顏卻一點不急。
待馬車都走光，只剩下相府和沈媛媛的馬車，沈歆顏才道：“大姐，咱們不走麼？”
“不急。”沈欦顏扭頭去了馬車，從裡面拿出自己的披風。
腳步輕盈，笑意連連，來到蕭卿珩面前：“殿下，您身上都溼了，不如先將民女的披風披上吧？”
見姐姐如此獻殷勤，沈歆顏暗暗叫絕。
鄉野粗鄙真以為自己很有能耐？
沈家的女兒，又不是隻有她一個膽大！
蕭卿珩睨了眼沈欦顏手裡的東西，不客氣地接過。
沈欦顏暗自得意。
可還沒得意多久，蕭卿珩便將那披風朝著沈媛媛扔去：“披上。”
他的聲音冷冷的，很威嚴。
沈媛媛不疾不徐，施施然作了個揖：“多謝殿下。”
蕭卿珩卻沒多言，抬步便走。
見六弟還杵著不動，不悅地蹙了蹙眉：“六弟看何物看的如此專注？”
蕭君炎笑了笑，跟上腳步，揶揄起來：“不把你家小妾親自送回府？”
蕭卿珩冷嗤一聲，一臉嫌惡：“她不配。”
蕭君炎扯了扯嘴角，暗道自家四哥寡情負心，到時候美嬌娘若跑了，有他哭的時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