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早朝。

自昨日劉協委以曹操重任,漢室公卿們多自往或遣子亦是派去親信,入城外,赴曹營,多述恩德、讚揚、共勉之詞。

曹操一一接納,是謂一時勢極,對於他們口中或信裡的要求,資以財糧文書。

而於彼的要求,則是讓他們複述東逃一路的地點過程,對於彙集的資訊,命李典、樂進帶軍士二千前往收容道中遺失的:“百官、宮人、符冊、典籍,一應御用之物,皇室之物,盡見而收回.”

曹操親自口令。

“故伏惟陛下駕於許縣,以正國體,器因捷識,而匡正都。

臣民荀彧謹拜表以聞.”

荀彧平然誦讀奏章,深行臣子之禮後,方將奏表交予一側等候許久的小黃門。

接來荀彧的奏章,劉協大略一觀,心中感喜,展袍贊言說:“荀先生之父,同是我大漢臣也,先生入我漢庭,朕之福也!”

“荀彧才能平幹,願為朝廷更力死敦.”

荀彧畢恭畢敬的下拜臣禮,曹操在一邊觀覽,有餘趕的失力一時在眉目裡佯盡,心下泛有不意,將要撞生出來。

“嗯,荀先生有此心即為最好,曹將軍,遷都之宜,付汝可乎?”

“好!”

曹操高聲一言,前步趨風至往,躬身接令。

劉賢見得荀彧、曹操相助,欣喜遮邛不攔,就興得一番氣概,說:“荀先生,曹將軍為輔,必振我劉氏,濟安我漢室!”

少年意氣分外鮮明,傳到董承、楊彪、楊修等人的耳裡,倒是另一些意思。

董承自以為國丈,現帝年少,又無生母,應當由他這外戚輔政。

本以為擊敗李郭二賊,便可還權於己,不成想曹操先奪救駕之功,再除剿賊之職,今兵權在手,歸其治地,自己怕是永為殿階之臣下了。

分權一事,務必阻止。

他橫步走出佇列,兩眼緊盯著劉協,用一種近似質問的語氣說:“臣董承有言,陛下,召我等三公九卿食千石者,莫非只保褒外人乎?”

“這,國丈休慼,朕是有事宣於眾卿列公,劉宗正.”

劉協受其一驚,下意識的把袖——當時逃離之時,盡忠的衛士,最後對自己所做之事,讓自己扯袖快跑。

後背傳出斥呵聲,與反賊廝殺。

劉艾綬步走出,望向劉協驚恐的神色,放緩了氣色:“臣宗正劉艾稟告陛下,昨日侍中王立夜觀星象,覺晉魏之地,勢必有興,代漢者土也,當在魏.”

“你個混蛋!”

董承正位劉艾之右,捧笏板將要擊之,一股側進的蠻力一把將懸在半空的粗臂握扣掌中。

“嗯?什麼人,鬆開!”

董承怒火中燒,扭頭向來力者——許褚,張口大聲斥問。

許褚嚴著一張壯臉,壯臂加力,董承就感到頭皮一陣顫麻,接著猶烈火灼臂,大叫一聲,笏板掉落到地。

曹操面光無色,只是陰寒的瞟向董承那苦汗的忿臉,俯身撿起掉地的笏,抬移到如同燭目的眼間:“國丈冒殺大臣之嫌,請陛下決斷.”

“曹賊!你……”許褚的壯臂在隱隱發抖,非無力續撐,實無力盈使,他很想抽出腰刀,爽快淋漓地給這個辱罵主人的傢伙一刀,同李別、李暹二小子一樣。

現在讓此人住嘴是忍受的限度。

“許褚,勿擅殺朝臣,此當眾議,由陛下決.”

曹操加重了語氣,許褚饒有失難地又退了力,扯動肩膀,傳盡骨頭幹碌的滾響。

董承難堪地咯嚅,痛苦並恐懼的神色映浸在漢臣臉上,終究不能再坐待般立身了。

楊彪謹慎地微步出列,向著劉協,彎腰,跪地,伏首:“臣楊彪有一言願告於陛下,《春秋》曰:‘法不施於尊者。

’國丈董承既為國戚,況並救難之功,輕使辱於朝堂,實失漢家衣冠.”

說完,不可急遏地連咳幾口,面色黃枯透白。

漢臣中如鋪國將軍伏完,侍中種輯,尚書郭浦、議郎伏德、羅邵、趙蕤等同下拜呼為“國丈救難之功,不可輕棄.”

劉協對於和他出跑的漢臣是有共患之交的念想的,先說:“太尉不若先下朝療養,身體為重.”

那個人沒有起身,兩眼帶光,只應到:“陛下小小風寒爾,不足掛齒.”

劉協默容未回,掃過曹操一行,開口道:“曹將軍,太尉與諸卿所言有理,此事就作罷吧.”

許褚看向曹操──對方的眼拂過視線所及,言道:“陛下,不可.”

董承剛落下的心旅被再次懸吊,不禁氣怒,破口大罵:“曹操,汝閹豎之後,攻徐屠城,世所駭聞。

今輒重兵圍城,輕甲逼宮,亂權禍遺,當起於你!”

說完的話,從狂風處吹走了一張大的紙:漢計程車官下的權力場。

曹操逞勢出手,抓住了紙。

“今操有一言,請陛下與眾公靜聽:和帝后,宦戚相爭。

帝方少,戚居正位以統;至於親政歸權,帝結親宦為爭。

遠使人以觀,當為難變時局。

今十常侍既去,獨留餘戚。

夫勢虛形劣,正為還權於陛下之良機。

眾臣應廉謹正法,餘戚應恭縵信法,宦官應歸伏敬法.”

“臣從山東起兵,討董未易,破呂逮失,李郭未平,關中稍亂,自操失過。

若陛下欲治眾罪,請與操始.”

場面上的人都彷彿不能動彈一般,曹操猶如墜落的流星,將一種恐懼與驚駭全數拋給流逝的慧尾,任其逞勢降落生變。

荀彧神思幾經活動,率先向那承蒙許久的漢帝請言:“陛下,臣民荀彧有一言:吾主曹孟德,列地荼蘼,攻州討戰,此為屬實。

然終經厲行,外無伏敵,內無民憐,兗州治平,此亦屬實。

袁氏兄親,外鬥弱鄰,內陰相互,皆攻其所害,訐其所弊,接連州郡數里,循圖氣力而張,不德不名,此同為臣民之所見,而不尊王室耳.”

楊彪面容上的苦痛在他的眉目間來回跳動,操著啞聲,未有回頭:“不知曹將軍願有何為?”

“幸九州之民,安萬里之地,王不國之國.”

一個人好似奸滑地心想。

曹操起步前行,在公卿們稍顯驚惑之色的注送下,越過荀彧,走至楊彪旁;跨去殿階,立身在帝前,將腰懸的倚天劍如沉穩初來時,漸展鋒芒。

“曹賊!汝妄敢行……君!”

董承奮持似翼雄張,雖被許褚擰力斷流,還是斷出了最後一個字。

“陛下……!”

楊彪有些踉蹌地起步,其子楊修迅風奔來,扯扶住自己的父親,口裡就默唸著一句話:“父親,勿喪死!”

語氣的強烈將楊彪心神一顫。

劉艾、王立等人各欲行色,混亂之時,許褚高出一聲悶吼:“入宮!”

親衛軍訓練有素,行動有序,宮內的任何一人都未隱匿或逃脫,全被粗野的悍風一通逼進少光失色的晨明宮室。

曹操的眼眸裡涼痕與熱火併存於中,耳後的四方宣言都被一畢無餘。

頷骨端平,置於高臺上回視殿階臣下,刻收的只存凜凜望氣苦苦作響在眾臣眾卿無聲的耳畔。

泰然轉身,客從的偉宮金殿都受力附予其體,按規張形,乘氣發展,皆歸入渺茫,真在的時空。

轄星河之綺,景行碧秀中,一座高山絕意隱逝,令旁人無由入內。

曹操瞥視玉峰青山上的迷花優嬈,果斷將眼光矚望另一方。

那是一出荒蕪的土地,風沙自卮,隱斂星河銀月。

中正的一處章宮,劉協在那布土落灰的帝座垂淚自傷。

曹操果斷踏前一步,轉瞬即至跟前,夢繞約銀河流塵化遍成現往的舊宮,歸裡。

他將倚天劍端平,垂放在雙手上,屈膝披身,言道:“臣曹操有寶劍一柄,若操日後犯故遺錯,請陛下用此劍將臣斬殺.”

“將軍!這……”劉協驚恐的瞪大雙眼,他差些看見了星辰灑落濁暗的王宮,月光清達地在銀河裡涔遊,好如煙海的風塵胡沙,發出啾啾嚎叫,自迷戀似地跑往高山的丘壑。

倚天劍身的霜威凝結酷冷,沁涼的森然讓曹操、劉協二人心頭全活存一番泛括:肩星披月,連乎銀河青雲。

挾劍拔威,蓋戈止定紛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