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鋪垂,霓虹炫彩,燈紅酒綠,車水馬龍,流光溢彩。
雲繡走上人行天橋,冬夜北京的風冷得刺骨,她縮了縮脖子,裹緊頸子上的圍巾。
圍巾柔軟的觸感亦觸動了她心底的柔軟之處。
這套圍巾是越言辛出差時特地帶回來給她的,是她喜歡的樣式與顏色,柔軟又溫暖。
越言辛總是這樣,在她生活的每一處都能給予溫柔的體貼,無需置於嘴畔,卻已宣之以心扉。
或許是因馮華通那番“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的話,或是是因為知曉馮華通便是母親好友帶來的觸動,雲繡此刻分外地感性。
她突然很想,很想越言辛。
眸中映入的流光溢彩,又怎能比得上他帶來的萬千星辰。
天空忽而飄起了雪,這是今年北京城的第一場雪。
是初雪啊。
許多年前,就是在這座城市,就是在這樣的流光溢彩中,也下起了雪,那是初雪啊。
越言辛穿過風雪朝她走來,越過了他們分隔四年的溝壑,走到了她身邊。
從那時起,多年以來,他一如既往,無怨無悔地向她奔赴。
雲繡拿出手機來,風吹得手有些涼了,劃按鍵有些僵硬。
她哈了一口氣,白霧升騰,暖了手背,卻也沒多大用處。
便僵硬著手撥出號碼去。
“繡繡?”
越言辛的聲音在那頭響起,“看望完馮老師了嗎?吃飯了沒?”
雲繡眼眸顫了顫,深吸一口氣,吐出話來:“越言辛,我們……”她頓了頓,“結婚吧.”
空中飛揚的雪花越來越多,越來越密。
是初雪啊。
雲繡訂的是下午的飛機,早上不必早早起來。
可生物鐘改變不了,七點便醒了,拉開窗簾,並不見外頭有積雪,見不到白茫茫一片的景象,看來昨晚那場雪下得不夠持久。
雲繡穿好衣裳,去洗漱,牙剛刷了一般,門鈴聲響起。
以為是客房服務,卻不想,門外站著越言辛。
他髮梢未沾寒氣,似乎已在室內站了許久。
雲繡又怎麼會知道,越言辛凌晨雪停之時便到了,知她已經睡下,不想吵醒她,便開了個房,等了她一夜,按著她平時的起床時間來敲門。
雲繡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半晌後,聲音仍有驚訝:“你怎麼來了?”
越言辛磨嘴亮極了,他一隻手伸進衣袋裡,掏出一個小盒子來,開啟。
他的動作很生硬,有些顫。
明明演練過許多次,到頭來生疏得手忙腳亂。
盒子裡的鑽戒折射清晨的光芒。
“雲繡,”越言辛連名帶姓地喊她,“我們結婚吧.”
*
這是兩家人第二次聚在一起吃飯了,原本有的隔閡不可能無聲無息地就沒了,但生活不就是這樣嗎,沒有完美無缺的關係,也沒有毫無矛盾的來往。
但即便有隔閡、有縫隙,仍有來往的企盼與必要。
這大概,就是和而不同。
莫暄在國慶假期之間結了婚,這個做哥哥的,還是趕在妹妹前頭先成家了。
婚後莫暄便很少回家了,倒是越言辛跑得勤快。
莫霖和蕭瀟知道越言辛的心思,他是想獲得他們的認可。
兩人向來對越言辛沒有什麼成見,只是擔憂越家這樣的人家,會給雲繡帶來不小壓力罷了。
兩個孩子交往這麼多年來了,感情仍這麼好,二老也就看淡了,由他們去了。
越榮生與白靈早就希望兩人趕緊把婚事了了,這麼一來,這婚前的家長交流,倒是進行得順利,把婚禮、酒席的事情商量得七七八八了。
長輩們尊重雲繡與越言辛的意見,不大辦了,請雙方親戚吃個席,完成結婚的事實儀式。
用雲繡的話來說,婚姻需要有兩方面的認可,一方是法律上的認可,一方是社會性的認可。
婚禮便是獲得社會性認可的儀式。
這聊著聊著,莫暄問雲繡:“你們想旅行結婚,去哪裡?”
雲繡搖頭:“沒想好.”
莫暄笑:“我看你也想不出什麼好地方,你那腦子,只會想哪裡適合做田野調查,哪裡想得出來哪裡適合度蜜月.”
雲繡:“……”
“莫暄.”
蕭瀟瞪他,“不要這樣說你妹妹.”
雲繡早就習慣了,莫暄就喜歡損她。
卻聽見越言辛說道:“既然雲繡喜歡做田野調查,我們就去她做過田野的地方走一走,當作蜜月旅行好了.”
雲繡微怔,看向越言辛,彷彿在問他,你認真的啊?
莫暄“嘖”了一聲,白了越言辛一眼:“行行行,你就寵她吧.”
越言辛一隻手自桌面下伸過去,握了雲繡的手,朝她淺笑:“沒有什麼不行的。
你也想去看看,從前的田野點有什麼變化吧?”
雲繡隱著笑意,點頭:“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