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期田野調查結束,雲繡該回昆明瞭。
從未想過會有這樣隆重的送別儀式。
合水村許多村民一路將雲繡送到村門口,要不是雲繡阻攔,怕是要送到箐花村去了。
又給雲繡裝了許多核桃和特產,見她登山包行李重,分了些出來,說要郵寄給她。
盛情難卻。
雲繡知道他們為何會這般熱情。
從前雲繡來合水村做調研,初來乍到時,他們只是對她心存好奇,她要來要走,他們並不怎麼關係。
漸漸的,與雲繡熟知的幾個鄉親見到雲繡到來會高興,知她要離開時會不捨。
可更多的人,是反感雲繡總在村子裡“不務正業”,問東問西。
蔣陵和土風計劃帶來切實的經濟效益和關注度後,他們大多數人更加排斥雲繡,認為雲繡在合水村晃了這麼多年,也沒能給合水村帶來什麼,倒不如蔣陵,一來就帶來許多好處。
那段時間,他們排斥雲繡的調研,亦不肯配合她的訪談。
再後來,蔣陵漸漸干涉合水村的事務,干涉的程度越來越深,叫他們好生厭煩,他們又開始懷念雲繡懂得分寸的距離感,兩相比較,更覺得雲繡這樣的學者素質與態度是可貴的。
他們想,大學老師和紅人,果然是不同的。
促使他們態度發生較大改變的,是楊木勝的事情。
楊勇興不止一次在村裡與人說,那天要不是雲老師幫忙,他爸爸怕是要沒了。
楊木勝一家亦萬分感激雲繡,如果不是她當夜請來楊國安,平息他們幾人的爭執,又聯絡人送楊木勝去蘭坪醫院,還不知道楊木勝如今是死是活。
如此,合水村的村民又怎會不對雲繡心生好感。
“也不曉得雲老師下一次什麼時候來.”
“應該還是寒假來嘛,她一放假就來.”
“也不一定的噶,雲老師不是說今年她事情多,要寫書,可能好長一段時間不來?”
“但楊老爹要跟她講《指路經》,還沒有講完,她一定會再來的.”
“雲老師真的有韌性,這麼多年了,楊老爹終於對雲老師改觀,她真是不容易啊,楊老爹到現在都排斥外邊的人,就是不排斥雲老師,雲老師不在的時候,楊老爹還會問她什麼時候來.”
“我聽楊村長講,雲老師要幫我們寫修路的事情,我們很快就能修路了?”
“對的噶,雲老師真了不起.”
……村民們遠望著雲繡離開的背影,議論紛紛。
她依舊揹著那個超過她一半身高的登山包,依舊孤身一人。
從前她就是這麼來,這麼走的,如今還是這樣,似乎什麼都沒改變。
可這卻是他們第一次發現,原來這麼多年裡,從小云同學到雲老師,她就這麼一個人,小小的身體揹著又大又沉的登山包,走在這條崎嶇坎坷又滿是危險的山間道路上,孤獨而漫長。
*雲繡從客車上下來,頭有些暈。
她昨夜整理楊國安的錄音整理得有些晚了,今天一路舟車勞頓,狀態更是不好。
“怎麼了?”
越言辛一見她下車,走過來扶了她,“不舒服?暈車?”
“沒有.”
雲繡搖頭,“有點累。
你等很久了嗎?今天車慢了點.”
越言辛搖頭:“沒有很久.”
他隨著人流去取雲繡的登山包,再轉過身來時,去牽她的手,猶豫片刻後,開口說道:“舒隱月昨晚來找你,我安排她暫時住在酒店.”
雲繡驚道:“隱月?她怎麼來了?”
她想了想,掏出手機來,卻不見有因訊號延遲而剛收到的簡訊,又說道:“她沒給我打電話的……”“打的時候,可能你那邊訊號不好,她說你不在服務區.”
越言辛解釋道,“我昨天去你公寓拿小花的小衣服,看到她在你家小區徘徊.”
雲繡瞭然,又問一遍:“隱月發生什麼事情了?”
越言辛牽著雲繡往停車的方向走:“說來話長,我想你們需要長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