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陰暗爬行的日常

李烈回到了平原君府，興沖沖地張羅，“快，把梨香院收拾出來，所有東西都換新，沒有的趕緊去買，再買幾隻小貓、小狗，放到院子裡。這會兒，德沐祥的點心店也關門了吧，明天早上讓他們的廚子來，現做貴妃酥和奶皮卷。”

紫瑚知道他不喜歡這些玩意兒，故問道，“少君，是誰要來府上常住嗎？”

“自然是我母妃了，還能有誰？”李烈高興地說道。

“她來做什麼？”

李烈不滿道，“她是我的母親，這兒是我的家，自然也是她的家，她回家難道還要問過你嗎？”

“不敢，”紫瑚忙低下頭認錯，趕緊問道，“不知夫人什麼時候來？怎麼去接？派誰去接？”

“這還是後話，先備著吧，”李烈跳到座位上，對紫瑚說道，“瑚姨，今天我聽了你的，一進宮就可憐巴巴地求了母妃，母妃八成是被我說動了，立馬就去見父皇，說不定一會兒冊封太子的旨意就來了。”

“那敢情好，”紫瑚在一邊立著，看著李烈高興。

李烈高興了半天，覺得沒意思，又說，“不過也不一定能成，皇后那老嫗也在。算了，無所謂，大不了就靠我自已，只要我知道，母妃和我一條心就成。”

“主人，宮裡剛來人了，”小衝在門口回道。

“進來，”李烈喊。

小衝進來了，對著紫瑚行了一禮。

“都說什麼了？”李烈趕忙問，他此刻心情舒暢，穿著常服，隨意靠在藤椅上。

“夫人要去薰城，”小衝簡明扼要地答道。

“具體怎麼回事，怎麼突然要去薰城了？”李烈完全沒有想到這個結果，他受到了打擊，剛才的興致全沒有了，“怎麼母妃要走？到底怎麼回事？”

“陛下叫夫人來您府裡，夫人不肯，後來檀臺法師說要帶夫人去薰城，夫人又肯了，”小衝說，他說話一貫言簡意賅。

李烈不說話，他頓時感到一陣心酸，強忍下眼淚，他此時不能說話，一說話眼淚就掉下來了。

“少君知道了，你先去吧，”紫瑚對小衝說。

小沖走了，李烈呆呆地坐在那裡，好半天他覺得剋制住了眼淚，可剛一開口，眼淚就掉下來了，他哽咽著，“我實在不明白，母妃不幫我也就算了，為什麼這個節骨眼上要走，她不同自已的兒子待在一起，要去找一個華國人？”

紫瑚看到李烈哭了，她竟也偷偷拭了眼淚，“那是她的親外甥，”紫瑚說，這話更傷李烈的心了。

“她難道從未把我當過親人，我就這麼不堪託付？”李烈回想著從小到大與鍾明明的點滴，“都是假的，都來傷我。”李烈喃喃地說。

“先是王珺，又是母妃，”李烈心中痛苦、身上無力，連杯子都摔不動。

紫瑚又道，“少君還小，不懂人心，其實只要你不抱希望就永遠沒人能傷你，人終究是要靠自已的，除了自已誰都靠不住，對別人狠心也好、絕情也罷，說到底都是在保護自已。”

李烈雙手掩面，對著燭光坐了一宿。之前因為鍾明明的關係想對周庭徹手下留情的想法，這夜全數化為烏有了。說什麼疼愛、守護，關鍵的時候先抽身走了，這世上他真心相待的人本就零星，鍾明明辜負了他，而且辜負的很深。

鍾明明和檀臺第二天就啟程了，聲勢浩大，李烈沒有來送行。鍾明明等了好久，讓人請了幾次，李烈都固執地不來。

“別等了，夫人，”筠煙勸道。

“烈兒生氣了，不回來的，”鍾明明有些傷心，他沒法和李烈解釋清楚。

“夫人放心，少君會明白的，”筠煙自信地說道，她認為鍾明明來不及和李烈充分溝通，之後見到李烈她會代為表明。

臨近黃昏，到了今天最後一個吉時，隊伍只能啟程。

李烈原來進宮了，他站在宮牆上，目送鍾明明一行遠去。他目光冷峻，忽然聽到有人給他行禮。一回頭，正是筠煙。

“少君，你哭了！”筠煙見李烈臉上有淚痕，十分驚訝，她知道李烈和鍾明明關係素來好，這時李烈哭了，肯定是不捨得鍾明明，因此更加不想二人有嫌隙。

“風迷了眼睛，”李烈冷冷地說。

“少君不要傷心，如果真為了娘娘好，就該讓娘娘去，”筠煙被鍾明明真心以待，自已也是一顆真心向著鍾明明，愛屋及烏，將李烈也當成了一樣的人，頭腦一熱，竟把今早和鍾明明說過的話，對著李烈講起來了，“宮裡此刻風雲變幻，夫人正好遠離是非，況且夫人並非鶴國之人，那華國太子總歸也是她的一個親人，一個倚仗啊。”

“平日你就是這樣對母妃進言的吧！真是個忠心的丫頭，你過來同我一起目送母妃吧，”李烈在贊她，聲音卻是毫無溫度、毫無感情的。

筠煙聽話地走上前去，靠近城牆，她個子本就不低，最矮的牆沿還沒到她的腰線，李烈悄悄往後退幾步，退到筠煙身後，用力猛地一推，把筠煙推到了三丈高的城牆下。

筠煙毫不設防，根本沒想到李烈會下此毒手，連喊都來不及喊一句。眨眼間這妙齡女子就死在了宮牆之下，真是朝為紅顏暮為枯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