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荷馬上收到了皇后的信,朱禾信上說,已經查清,這次的事變確實是李烈的計謀。他獲得了駑國的幫助,讓華國邊境告急,就是想要破壞和談,在朝中獲得主戰派的支援,動搖鶴皇立她為皇太女的決心。

朱禾在信中叮囑:“荷兒先不必返回宮中,萬事都有母后。你且繼續在薰城尋找鍾明明,並全力促成議和。恐李烈有非常行動,荷兒宜儘快搬回歷山行宮。舅父已在行宮增添兵力。”

李荷看完信,恍然大悟,馬上對林玉書說:

“此處交給大皇兄,別館不宜久留,我們還是搬回歷山行宮。鶴甲軍中恐有李烈的人,除公主府的親衛一概不帶。”

“是!”林玉書說。

李荷只帶了隨身細軟,離開了正大別館。

淑真看著公主隊伍揚起的飛塵,倚在門上,邊磕瓜子,邊衝著太子喊:

“都走了,都走了,我們也走吧!”

王珺知道了公主離開別館的訊息,她對長孫費道:

“和談有變,太子告急。”

長孫費說:

“這也是沒辦法的,形勢比人強,這不是我們能左右的,現在當務之急是平安回到瓊沼。我們也走,明日就出發。”

“雲舟哥哥,走之前我有事求你。”王珺多日來暗懷這件心事,如今要走,只能告知,她說:

“我想去看看賀婉婉。”

賀婉婉是賀金梧的么女,因不滿十歲,沒有被判斬刑,改為流三千里,現下收監在薰城府衙。

“我會讓孫東林儘量照顧她的。”長孫費並不想她過度牽扯到這件案子中,雖然賀金梧已伏法,但是他的根基能插到皇宮,顯然並不簡單。

“我想看她一眼,行嗎?我與那孩子有些緣份。”王珺央求道。

“好吧,”長孫費只好答應,“那你明日早上去,我們晌午出發,你不能誤了時間。大軍待發,誰都不等。”

歷山行宮,果然是被舅父精心安排過。李荷到後,衣食起居,一併都又上了個臺階,恍惚又回到了公主府的日子。晚上,山中冷清,月練如華,蕭條是蕭條了一些,但別有一番風致,李荷也不想辜負這美好山夜。便喊上了林玉書,備了酒席歌舞,一併在廳中賞玩。

自在公主府上林玉書宣誓效忠,二人都克已復禮,遵規守矩,像這樣推杯換盞是第一次。

燈下的林玉書嘴角含笑,自有一種風流自信,李荷醉眼看他一眼,如見故人。

“公主,這舞是什麼,既好聽又好看。”林玉書問。

廳中舞娘們腰肢細軟,如楊柳擺動,她們腳踏木屐,木屐隨著舞步,達達作響,配著舞樂,十分悅耳輕盈。

李荷笑著道:

“這是響屐舞。”

“有沒有典故?”林玉書問。

“據傳昔年兩位君主爭霸,落敗的一方,進獻獲勝的一方絕世美女,那美女便善作此舞,君主沉迷,最終勝負相易,落敗的一方反敗為勝。”李荷隨口說著。

“那豈不是亡國之舞?”林玉書心想,興致有些敗落。他起身踱到窗前,遙望月色。

“是君王自已沒有本事,美人無辜啊!”李荷對著林玉書的背影說。

林玉書正要回話,低頭一看,只見新宮下的草叢中有寒光閃動,他定睛一看,那黑壓壓的木叢中,潛伏著數十個手握兵器的蒙面黑衣人。

林玉書大驚,她跑到公主身邊,對著跳舞的、侍宴的人大喊:

“全都出去,一個都不準留!”

李荷還不清楚狀況,驚訝地看著林玉書,直問怎麼了。

“公主,”林玉書儘量維持著平靜,道:

“有刺客!”

“什麼?”

兩人站起來,都是手無寸鐵。

“可是母后的信,舅父有安排,他們不會害我。”李荷不解。

“我們被騙了。”

李荷有些不敢相信。林玉書執行力驚人,他趕緊堵上門,這行宮內的窗戶都是木質,因為年代久而有裂痕,他將椅子等重物砸向木窗,木窗掉下,便出現了寬大的出口,直通後山。

這時,門外飛來幾根箭矢,黑衣人接著衝開房門,追到了李荷和林玉書眼前。林玉書把李荷推到一邊,和黑衣人赤手開鬥,他看著斯文內斂,原來身手不錯,一會兒就奪了柄刀來,他護在李荷身邊,催促道:

“公主快走!”

李荷將要扒窗逃命。

“皇姐,去哪啊?”一個聲音傳來。

李荷回頭看去,李烈竟然親自來了薰城。

“阿烈?”李荷不可置信地看著李烈,心裡頓時清明,她問:

“那信是你寫的?你誆我來這裡?”

“怎麼樣?像不像?”李烈輕聲一笑。

李荷也大氣一笑,道:

“我還不知你有這本事?能模仿我母后的字跡?”

那臨摹仿製的信,未免太逼真,連她都騙過。

“不是我,是你母后的貼身宮女良忍,”李烈今夜必要李荷的命,根本不想有任何保留,他道:

“是個好丫頭啊,只是可惜了。”

李烈話不說完,並不講“可惜”什麼,但表情已經向李荷說明,那丫頭派上了大用處。李荷自然知道良忍,與母親終日相伴,若她為李烈所用,則後果不堪設想。

“你把我母后怎麼了?”李荷憤怒地問。

“沒什麼?”李烈天真而又殘忍地看向這個異母姐姐,說道:

“那兩句話怎麼說來著?月黑風高,殺人放火。還有‘斬草除根’。”

李荷被驚得險些跌倒,她不信有人敢殺皇后,故道:

“休騙我,你真這樣,父皇會放過你?你就能登基?”

李烈長吁一口氣,道:

“我還在乎父皇放不放過我,是我要不要放過他。”

“阿烈!父皇最疼的就是你。”李荷勸道:

“你做什麼要這樣!”

李烈和李荷其實沒有什麼過節,甚至姐友弟恭,要不是她要當什麼皇太女,這戲碼還能一直做下去,他有些不耐煩了,說:

“行了,皇姐,我知你素來剛烈,又要面子,你自行了斷吧,下人們笨手笨腳,讓你吃苦就不好了。”

李荷聽言,竟真的在認真考慮李烈的話,畢竟敵眾我寡。李烈也未讓人上前。

林玉書看這空檔,道:

“公主,走!”

便託著李荷飛出了窗外。

李烈大喊:

“追!”

“不必留活口。帶不回來屍體,就把你們變成屍體。”

“領命!”

黑衣人在他們身後窮追不捨。二人穿的都是赴宴的盛裝,李荷還帶著簪環,不僅一邊跑一邊掉,玉佩還叮叮噹噹地發出聲響,在寧靜的山夜十分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