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可能嗎?我倒想!”弼其無奈地嘆氣,道:
“李烈可是虎狼之徒,我們最多也就是互相利用罷了。另外,我是為駑國服務的,你的這個王爺的爹,是我的主子。”
鍾明明不明意味地看了雷端一眼,有些責備的意思。
雷端只道:“不過也是互相利用。她是‘焰蛇’的人,我家的領地靠近葉國。”
“這不都是拜你們鍾家所賜,”弼其怨毒地看著鍾明明,慢慢走近她,繼續道:
“現下哪還有什麼葉國?幸得老王爺慷慨仁義,幫我們復國。”
鍾明明此時覺得她也並非十惡之人,便勸道:
“我爹已經死了,我姐姐也死了,鍾家幾乎沒有人了。還不夠嗎?”
“那都是你們咎由自取。和葉國的生靈塗炭,家破人亡相比,那一點點報應根本不夠看。”弼其鐵石心腸。
“說到底,戰爭是葉國發起的吧,你為何咄咄逼人?” 雷端幫鍾明明說話。
“始作俑者還不是他那個好爹。葉國國力不濟,於四國中資源稟賦也最差,但國中多奇人異士,他們遊走各國,或為門客,或受供養,所得的資財都反哺國內,在葉國人人愛戴,你爹殺了他們,動搖了葉國國本,葉國豈能不戰?”
弼其越說越激動,右眼框突然溢位了黑血。
“別靠太近,”雷端忙護在鍾明明身前,道:
“不用和她說這些!小心!”
“喲,王爺,”弼其上下打量著雷端,嘲諷道:
“你多少天沒碰女人了,病好了?還是就想試試男人?”
鍾明明越過雷端,問她:
“你知道?”
他的意思是知道他是男子。
弼其右眼翻了個白眼,說道:
“我知道,我什麼都知道,我什麼不知道?哈哈哈。”
她像想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指著雷端說:
“你知道鍾明明多有意思嗎?他和他的妹妹鍾榮榮是龍鳳胎,本來去鶴國和親的是他妹妹,但他自已跑去了,你別說,你還是有本事,李承統對你不薄吧,他快不行了,不去陪陪他?”
雷端看向鍾明明,道:
“原來那畫中人是你妹妹。”
“我有苦衷。”鍾明明低聲道。
“確實,”弼其說:
“她妹妹是個不要臉的娼婦,那時已經有身孕了。”
“你······”鍾明明聽她嘴上這樣侮辱自已故去的妹妹,哪裡肯忍。拿起一旁的彎刀,砍向弼其,弼其單用功夫,並不是鍾明明的對手,鍾明明少年時在山林中練武,身姿俊逸靈活,弼其才躲過了一刀,就吃了鍾明明一腳。
鍾明明追上去,劈頭蓋臉又向弼其揮刀,以為弼其會再躲開,結果弼其用胳膊一擋,鍾明明把弼其的左手砍了下來,鍾明明嚇得扔了刀,後退數步。
弼其晃著自已的斷肢,對鍾明明道:
“你爹殺方士、滅空教、屠葉軍,你做兒子的就這麼點膽色?”
鍾明明臉色煞白。
弼其又說:
“你不殺我就對了,不然你那可憐的外甥周庭徹就死定了,他本來也沒幾天好活了。”
“你對他做了什麼?”
“沒什麼,我也是奉你那平華君的名,在周庭徹身上略施小計,‘醉骨’知道吧?”弼其解釋說:
“三十日骨裂、六十日骨碎、九十日面板脫落,一百日中蠱的人就會化為一灘血水。”
“你恨死鍾家人了?你要每一個鐘家人都死?”鍾明明絕望道。
“我不只要他死,我還要讓他死的悽慘,死的痛苦,死的屈辱。”
說完,弼其又補充道:
“你這麼可憐巴巴地看著我做什麼,好像我是壞人一樣,我就對你們做這麼一點事,過分嗎?而且也不是每個人,你妹妹勾引葉國的聖子,生下的那個孩子,不是好好的嗎?”
鍾明明這才知這女人確實無所不知,她道:
“我和徹兒也就算了,蘇娑是你的師弟,嚴格說起來,也是葉國人。”
“當然,當然,”弼其把左腕在火上烤了一下,那裡又長出一隻新手,她說:
“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他。他是葉國的希望,我定會保護他,絕不讓他步他爹的後塵。他也答應我了。”
“你告訴他了?他的父母?他是誰?”鍾明明簡直要被氣死了,蘇娑是他苦苦保護的最親愛的外甥啊。
“對。”弼其大聲叫喊道。
弼其喊著突然變作了檀臺的老頭樣子。
鍾明明這才反應過來,這些日子和他、和蘇娑在一起的都是這個弼其。
“你把你自已的師父也殺了?”鍾明明不敢相信,他道:
“你不是說是你們的戰友嗎?”
“曾經是,他是個沒有良心的人。鶴國的好日子過多了,就背叛了我們,說好了要把蘇娑帶到葉國,但他反悔了,還趕走我。不過我可沒有殺他,他在雲嶺圓寂了,還自說自話要讓蘇娑自由一世。那麼多人在受苦,他憑什麼自由?誰准許他自由的。”
“你放過他吧,我隨你處置。”鍾明明突然跪下。
雷端要拉他起來。他推開了雷端。
弼其嘲諷道:
“你沒那個用處。現下葉國民心渙散、各事其主,需要他去聚合民心、整合力量,
這本就是他爹的職責,現在也算父承子業了。”
“你會害死他的?”鍾明明罵道。
“那沒有辦法。聖子不能有男女之情,他本不該在這世上。他既然來了,就不能學他爹只知道談情說愛。他為了一個叫王珺的女子,三翻四次陷自已於險境,他們的糾葛太多了,以防他誤入歧途,我和他講了自已的身世,包括周庭徹的處境,他若聽我的,我就讓你們活著。”
“可你現在要殺我?”鍾明明知道弼其瘋狂異常,也無信義可言。
“我也沒有辦法。誰不想當個好師姐?”弼其眼神中略過一絲矯飾的哀傷,隨即狠厲地看向跪著的鐘明明,揮掌就要向他的天靈蓋劈去。
千鈞一髮之際,雷端出現在鍾明明身後,一刀砍在弼其的脖子上,弼其一聲尖叫,有一股黑煙從傷口處冒出,弼其的身體急速縮小,最後變成了一條黑蛇掉在了地上。
“這是?她是蛇妖?”雷端問。
“不是,這是替身術。”鍾明明說。
塔窗外呼嘯過一陣陰風,風中有弼其的聲音——你會後悔的,雷端。
“你別怕,跟我回駑國。”雷端拉起鍾明明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