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珺在王宣房裡睡了一會兒,就被凍醒了,發現哥哥一直沒有回來,便知道他和士兵在一起守城。金焰也不在,看管她計程車兵不敢攔她,便陪著她也登上了城牆。
王宣看到王珺來了權當沒看見,兄妹倆一言不發並排站著,像兩個千古的神像一樣,其他人都離得很遠,只有塞北的寒風呼嘯在他們身邊。
當東方漸漸露出魚肚白的時候,定遠軍的軍旗出現在了地平線上,王宣感到周圍士兵們的激動,他也一樣激動,他知道長孫費不可能投降,那封信是真的,他疑惑的是右縣的仗怎麼勝的。
在兩軍會師的歡呼聲中,長孫費帶部隊進了涉縣,兩邊的人都有說不完的話,一邊的人剛經歷了刀光血影,另一邊的人是飢寒交迫,他們歡迎血戰後的兄弟們歸家,更歡迎他們帶來的米麵。
進城的時候,長孫費麾下的傅九行指了指城牆,長孫費看到了王珺,她站在王宣旁邊,兩人苦大仇深的,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
王珺也看到了他們。這是她第一次看傅九行著甲,傅九行平日裡都是穿紅色羅袍,瞄著一雙狐狸眼,吊兒郎當地搖著扇子。
長孫費的身姿永遠是挺拔的,他高揚著頭顱,青銅的頭盔幾乎遮住了他全部英俊的臉,只放出一雙瑞鳳眼,他凜冽的眼神略過周圍,似乎永遠帶著審視和尊貴,王珺總會把他想成一朵紫色的牡丹,那也正好是長孫家的家徽。
沒有多餘的寒暄,長孫費見到王宣後,立馬讓自已的副將韓決呈上一幅布軍圖,說:“這次右縣大捷,我們斬獲了鶴國的上將軍,他飲恨而終,說都是這張假布軍圖害他至此。”
王宣開啟那圖,仔細回想對比,和他真正的布軍圖確實相似,但是關鍵處做了改動。
長孫費在旁說道:
“這圖妙就妙在避重就輕、半真半假,幾個小城的駐軍標誌都是對的,而且加大了三倍的兵力,鶴國人在那幾個城打了勝仗,但是基本都是殺雞用牛刀,相反這張圖把在右縣、涉縣這一帶的兵力縮小了好幾倍,鶴國主力來打右縣只來了四萬人,我們雖只有三萬人,但都是精銳,他們自以為勝券在握,結果驕兵必敗。”
王宣看了一眼王珺,王珺挑眉一笑,等著兄長的懺悔和誇獎。
“知道了,大家都辛苦了,”王宣對著長孫費、傅九行和韓決他們幾個,說道:
“右縣一仗,勝的漂亮,不僅救了涉縣、救了華國,更救了咱們定遠軍,待我奏明聖上,定論功行賞。”
王宣一番慷慨陳詞,底下的人卻不太敢應,傅九行神色複雜地看向長孫費,不待長孫費說話,韓決便直接說道:
“末將以為,此次大戰的首功應該是向鶴國傳遞這假圖之人,這次出兵鶴國顯然籌謀多時,沒有她以假亂真,鶴國不可能出現這麼大決策失誤,最終功敗垂成。”
在場的只有他不認得王珺,卻第一個說了公道話。王珺也按捺不住,冷笑道:
“什麼主將,賞罰不分!”
“這裡輪得到你說話?”王宣罵得是王珺。
王珺被王宣惡劣的態度激怒了。
“怎麼輪不到我?”王珺杏目圓睜,指著哥哥說:
“難道這裡只有你是王百戎的外孫,我不是嗎?定遠軍有你的一份,就沒我的?”
王宣聽王珺直呼外公的名諱,也有些生氣,說:
“你鬧得雞飛狗跳,讓人著急上火,還有理了?”有一說一,王珺這招太險了,稍有不慎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你著急、你上火,那要怪你自已啊,”王珺淡淡道:
“因為你根本不瞭解我,也不信任我。”
王珺一冷下來,王宣就知道他真生氣了,他有些招架不住,立馬就服起軟來,“哥哥回頭單獨跟你細說”。
王珺不予理會,繼續道:
“你根本不信我,昨天上來就是兩巴掌,恨不得殺了我,無非就是覺得我把你那張破布軍圖給別人了。”
王珺邊說邊從袖子裡抽出一塊布,“給你,什麼破爛玩意兒!”
韓決撿起來,發現是真的布軍圖,他遞給王宣,王宣也沒有接的意思,他也不能扔掉,一時沒了主意,他看向傅九行,傅九行趁機使眼色,讓韓決和他一起先離開此處,但沒有長孫費的指令他不敢妄動。他們去看長孫費,結果長孫費自已也杵在那裡一動不動。
韓決和傅九行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待著,他們心想:
“將軍今天怎麼這麼沒眼色!”
王珺又對哥哥道:
“你是覺得我有那麼蠢,看不出那李烈的計量,還是說天下男子都死絕了,我非要喜歡一個和自家兄長作對的人?”
她粲然一笑,嘲道:
“那李烈倒是自詡一等一的好相貌,覺得天下沒有女的不愛她的,簡直笑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