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焰看王宣在走神,不知他是在想和長孫費分別的情境,以為他已絕望、放棄抵抗,幾乎要流下淚來。
他沒帶武器,從抽屜裡拿出了匕首,握在手裡戒備著屋外,他對王宣說:
“不用怕,管他千軍萬馬,我拼死護你出去,你只說我不講信義,可信義金貴,怎能對人人都講。你救過我,我必以死報之。”
“將軍!右縣捷報!”
門外計程車兵還是不肯放棄,他越喊越高,越喊越興奮,那真情實感的音調不像是裝的。
“聽聲音是王虎,”王宣對金焰說,“他不至於害我。”
“王虎,你進來!”王宣衝著屋外喊道。
“將軍!右縣捷報!”王虎跪在王宣面前,眼含熱淚,兩手發抖地舉著傳勝的令箭。
王宣接過令箭,箭筒裡還有信簡,上面是蓋著長孫費的軍印,說三日後來涉縣與大軍會合。
“會不會是鶴國的陰謀?”金焰問。
王宣搖搖頭。
“這一定是鶴國人的陰謀,”得到訊息的章昭也斷然不信長孫費他們三萬人能在右縣打贏,“三日後來的肯定是鶴國人的軍隊。人家二十萬,我們五萬,我們必死啊!”
章昭的聲音已經害怕了,他也不想當什麼定遠軍的主將了,在他眼裡定遠軍已經完了,現在的他只想提桶跑路。
“你們也是這麼想的?”王宣問道。
在座的還有牛沐,以及昨晚充數的兩個將軍。
半晌,沒人說話,算是預設了。
“罷了,何必強人所難,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王宣擺擺手,說:
“把城門開啟,從現在起到明天寅時,如果有人要離開,讓他走!”
金焰聽言,差點背過氣去,他可恨死王宣這個義薄雲天的鳥樣了,他恨不得給王宣兩個大嘴巴子。
不到下午,章昭便一人一匹馬帶著狗腿牛沐一溜煙奔離了涉縣,他沒有帶劉鐵生,因為金焰打了招呼,劉鐵生內臟被打爆了,昨晚又太冷,他連黎明都沒有熬到。
縣裡的人,除了實在年老的人,能走的都走了,但定遠軍中的兵沒有一個走的。
“這總算還是有個好訊息,”金焰和王宣站在城牆上,打趣道:
“他們還是怕你,都不敢跑。”
“不是怕,是信任!你不懂!”
王宣望著下面城門口遷徙的涉縣人回道。
“是,是,我不懂,千萬別讓我懂,我可不想懂!”
王宣的表情突然凝重了,他注意到有個騎著棗紅馬的人悠悠穿過了城門,進到了城裡。
王宣繞到後面的城牆去繼續看,那進城的人也穿過了城門,正從下往上看,兩人四目相對,那是兩雙十分相似的眼睛。
“兄長,別來無恙?”來人喊道。
騎馬進城的人正是王珺,她雖穿著淺灰色的男裝,但唇紅齒白、眉如柳葉,只用一根紅色的浮光錦帶扎著頭髮,黑髮如瀑漫過雪白的脖頸,沒有一絲一毫男子姿態,她本也無意裝作男子,只是圖裝束簡便。
她消失月餘,瘦了一些,更顯玲瓏剔透,尤其一雙丹鳳眼,目光如炬,頗具神采,不像過得不好的樣子。
王宣飛身躍下城牆,王珺也縱身下馬,她剛讚了句:
“好俊的功夫!”
話音剛落,王宣便抬手給了她兩個大嘴巴子。金焰心想,真是巴掌守恆,他沒打出去的兩個嘴巴子,倒是落在了王珺俏生生的臉蛋上。
王珺眼裡閃過一絲委屈,隨即化為倔強,她就這樣毫不妥協地看著王宣,王宣被她瞧得有些難受,拉著她回到了縣衙。
“你搞什麼鬼,最好說清楚,”王宣依舊怒氣沖天,對著妹妹吼道:
“王珺,不要拿定遠軍開玩笑,不然我可真殺了你。”
王珺一言不發。金焰見兩人僵持不下,誰都不讓一步,便裝作自言自語:
“某人可不會,某人擔心的要命,某人還要去頂缸。”
王宣聽言,有些心虛地別過頭去,王珺也緩和了一句,說:
“我累了,要睡覺,明天再說。”
“這會兒也沒功夫料理你,都是你闖下的禍,別想著再跑!金焰,把她關到······就讓她待在我房裡,看住了!她想跑就打斷腿丟牢裡!”王宣兇狠道。
王珺可不怕,她說:
“你現在這麼對我,就準備明天痛哭流涕、追悔莫及吧!你打了我兩巴掌,明天不給我磕兩個頭,我可不罷休!”
“你還有臉說!明天來的要是那二十萬鶴國大軍,我倆一起死了,明年清明,誰去給外公、娘和舅舅們的墳前磕頭。”王宣罵道。
“不會的,我向你保證,明天來的肯定是咱們定遠軍,算起來,右縣的定遠軍出發也有十日了,明天······”王珺急忙解釋。
“你怎麼知道?”王宣攬住璟的肩膀,沉著臉問:
“你還知道什麼?”
“我現在不想說,明天大軍一到,自然真相大白,何必現在費口舌。”
王宣放開她,又發狠道:
“且把你這條小命留到明天,明天看你怎麼狡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