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銘雖然重回學堂讀書,但從前養下的一些習慣卻沒有改,包括他會整理自己的房間,清洗自己的衣服,還有偶爾的做飯。
其實他是想給家裡做一日三餐的,但是讓林慧攔住了。
看著他這麼日日廢寢忘食的學習,每天學習到深夜,實在不忍心他再在做飯這種瑣碎的事上浪費時間。
不過,逢到飯時,他會幫著從廚房往堂屋裡端飯擺飯,飯後也會幫著一起收拾碗筷拿到廚房,擦乾淨飯桌。
學堂裡是十日一休,休息的這天子銘會在家負責做飯。
這是他強烈要求的,林慧也沒有再和他為這種小事爭究,不過覺得很貼心就是了,這個便宜兒子總算沒有白養。
七月初的一天,恰逢子銘學堂休息,他要上街買些紙筆,林慧的百壽圖也快收尾了,正好也要補些繡線,就這樣,一家三口就齊齊出門了。
一家三口邊走邊逛,快走到東大街的時候,街上忽然起了一陣騷亂,人群霎時蜂擁亂走,一匹狂奔的馬突然從眾人身後衝了出來,眼看就要波及走在路中央的三人。
林慧也發覺了此時情況有些不妙,即便看到危險即將來臨,可是左右不是攤販就是人群,在不暴露身手的情況下,幾乎很難閃避。
眼見的那匹馬就快要到了跟前,她只得將身前的子銘用力的朝一邊的人群外推出去,離開路中心。
而她自己只能抱起身旁的窈娘,就地一滾,從飛奔的馬蹄下驚險的擦了過去!
當失控的馬匹終於被趕來的捕快給制住的時候,林慧已經帶著兩個孩子身處醫館了。
雖然已經盡力避免了,可她和子銘身上還是有些擦傷,只有窈娘毫髮無損。
幸好倆人的擦傷只是在一些關節處,也不嚴重,既不影響寫字,也不影響繡花,只要傷口不發炎紅腫,最多幾日就能結痂恢復。
跟那幾個被馬踏到或者踢到的人相比,他們已經算是幸運的了。
有兩個人被瘋馬踩中肚腹,聽說已經不行了,另外兩個,一個是大腿骨折,另一個是手指骨頭被踩碎了。
還有個男子,居然倒黴的被踩中了命根子,幸好他已經娶妻生子,不然可真是哭都沒地方哭去!
由於無端的經歷了這麼一場事端,三人都無心再逛下去,匆匆買了東西就回家了。
到家之後,放下買的東西,林慧就將窈娘抱到腿上,讓她再喊一聲“娘”來聽聽。
原來,在林慧抱著窈娘從馬肚子下面滾過去的時候,那個驚險的瞬間,窈娘突然開口喊了聲“娘”。
只是當時情況危急,林慧根本來不及反應,後來在醫館也不方便多說,現在到了家,就要好好的跟窈娘溝通一番了。
先前不管是林慧還是子銘,都沒少引著窈娘開口,各種辦法都試了,他們說的意思窈娘也都懂,可就是不開口回應。
後來實在是沒辦法了,他們也就不再徒勞的一再嘗試,而是將引導變成了潛移默化的暗示,想著哪一天窈娘自己說不定就願意開口了。
沒想到這一天就那麼突然到來了,還是在那般危急的情況下。
可是窈娘到家之後卻害羞的捂起了嘴,不肯再說話,直到林慧作勢要生氣的走掉,她當了真,情急之下才又喊了一聲“娘。”
這一聲“娘”聽在耳裡,林慧幾乎落淚。
快一年了,自己日夜陪伴照顧這孩子,總算換來了一聲“娘”。
有了這一聲開口,剩下的似乎就容易多了。
晚飯前,窈娘就已經“哥哥,哥哥”的叫著了,還能說些“吃”“要”“睡覺”這些簡單的詞語。
或許是先前積累夠了,窈娘學說話的速度很快,等到林慧將“百壽圖”交上去的時候,窈娘已經能像個正常的孩子般說話了,甚至比普通孩子口齒更加清晰,表達的更為流利。
而且,窈娘能開口了,也就能更直接明瞭的表達自己的意願,看見子銘讀書寫字,她就要求像像哥哥那樣寫字、畫畫。
如果是個普通婦人,大約也就當成小孩子的玩鬧之語,而一笑置之。
可林慧是見識過後世那些天才兒童的,她覺得窈娘在某些方面跟那些天才們有相似之處。
於是,她就拿著子銘啟蒙的三百千來教給窈娘誦讀,也沒有刻意的要求她一定要背,但是一般四五遍之後,她已經能基本背出來了。
只是她手小,還握不好筆,所以暫時還寫不成字,但是偏偏又極喜歡拿筆,只是她所謂的寫字也只是比著畫個樣子而已,根本不講究字形和結構。
林慧怕不正確的握筆姿勢反而影響她日後的練字,就讓子銘抽出點時間來教她,每天給她佈置好作業,晚上放學來檢查。
就這樣,等到中秋節過去的時候,窈娘已經能將三百千都給背的非常流利,上面的字也都能認的出了。
只是會寫的字沒有那麼多,但也能寫出百十個看的過去的大字了。
林慧上次繡出的百壽圖構思新穎,寓意吉祥,過壽的老夫人非常喜歡,也讓送禮的蘇老爺也收穫了一波誇讚。
隨之而來的,林慧所獲的報酬也自然不菲,一共得了十七兩銀子的報酬,加上上次屏風得的十兩,即便今年林慧不接任何活計了,這二十七兩銀也足夠用到明年中。
不過,子銘打算出了孝之後就參加縣試,劉先生也說按他現在的進度,到時候下場撈個童生是無虞的,就是秀才的功名也未嘗不可一試。
既然如此,林慧肯定要先把這考試的銀子給預備出來,所以,她又接了個繡屏風的活。
也就是因為林慧是寡居之身,而且現在正在守孝,所以不能接那些與婚慶有關的活計,不然的話能做的活肯定更多。
不過林慧覺得眼下還不錯,既不會太累,所掙的銀錢又能維持家庭開銷有餘,還能逐漸為自己揚名,簡直一舉多得。
林慧新接的這個屏風的活計也不是一般人家的,而是府城一戶人家的訂單。
這戶人家姓呂,早先祖輩多在外為官,也能稱得上是官宦人家,只是這兩三輩子孫沒有出仕,就守在老家讀書,靠著祖產過活。
但是呂家子孫族人中讀書多者甚多,秀才舉人不知凡幾,說不得哪天就又能出個官來,而且呂家的姻親中也有不少為官的,所以仍舊算是府城的大戶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