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固的猜測不錯,王管家現在確實不太好。

他由於知曉了管事們被抄家的事情急怒攻心之下從床上跌了下來,一直到藺大夫到來,王管家都在昏迷中,他的兒子王平安和一個小廝隨侍在側。

直到藺大夫給他把了脈,用銀針在對應的穴位上紮了幾針,才緩緩醒過來。

藺大夫看著雖然醒來但神色依然萎靡的王管家,嘆氣道:“你本就風寒未愈,這幾日又思慮過重,方才氣急攻心之下才會昏倒,以後萬不可如此了,要平心靜氣,才好養病。”

王管家無力回話,一旁的王平安替父親應答,向藺大夫道了謝。

隨後,藺大夫重新開了藥方,交代小廝如何煎藥不提。

送走了藺大夫,王平安坐在王有才的床邊,看著面色蒼白,虛弱無力的父親,他不由動容道:“爹,你別想太多,好好養好身子才最要緊。”

王有才開口還未說話就先喘氣,王平安連忙上前給他順氣,等他氣喘勻了,方才開口道:“你爹我才病了幾日,府裡就動靜不斷,管事們被革職、抄家、發賣,我一手提拔上來的人一個也不剩了,這府裡是再也容不下我了啊!”

見他說著又開始激動了起來,王平安不由勸慰道:“爹,你管家這麼些年,勞心勞力的,現在年紀也不小了,也該歇歇了,等你病好了就跟老爺辭了管家的差事吧!”

聽道王平安如此說,王有才不由向兒子怒視道:“你還知道你爹我年紀不小了,那你為什麼還不再娶,趕緊給我生個孫子,你想讓咱王家絕後嗎?”

聽到父親又舊話重提,王平安臉色瞬間僵住。

頓了頓,他正色說道“爹,我說過了,我不會再娶,我既無意,何苦害了人家,已經害了一個了,還不夠嗎?”

王有才聞言大怒:“什麼叫害了一個了,你媳婦是生病去的,這個誰也不想的,家裡哪裡虧待她了,怎麼叫你娶媳婦就是害人呢?你這個不孝子,淨會惹老子生氣,你給我滾……”

方才還虛弱的王有才罵起兒子來卻瞬間有了精神,王平安見他神色不復之前的委頓,就交代小廝在旁伺候茶水,自己則告退出了內室。

王平安沒有在府裡當差,而是在一家鋪子裡做事。

他雖是奴籍,也正經讀過幾年書,要不是林家唯一的下一代林慧是個女孩,他估計也會像父親一樣,成為小主子的小廝伴當。

想到林慧,王平安神色不由柔軟了起來。

那是世上最純真可愛的姑娘。

正當王平安回憶往昔的時候,小廝進來稟報說有府裡的管事來拜訪老爺。

王平安皺眉,這都快入夜了,不管是做客還是探病都不合適,怎麼會有人能在這個時候上門。

不過來者就是客,況且是來見父親的,他現下病著,不便見人,只能自己出面接待。

來人是府裡的兩個管事,王平安依稀記得原來是在茶房和馬房做事的,倆人一起前來,是想求王管家出面保下自己的差事。

這倆人因為貪墨的不多,因此只是革了差事,但是,原來是作為府裡的管事,一朝成了個閒人,哪裡願意,這不,就求到了王管家這裡。

雖然倆人知道希望可能不大,沒見廚房和門房的管事全家都要被髮賣了王管家也沒出面嗎?

但是倆人還是抱著一線希望來了,自家又不像他們那樣貪心,不過是小小的貪了一點,數額不大,來向王管家求求情,說不定就能再回去當差了呢?

可是,倆人徹底失望了,王管家根本沒有出面,是他兒子王平安出面接待的,言說父親病重,府裡的事以後都無力再過問,連送的東西都客氣的還了回來,倆人只能怏怏的走了。

送走了倆人,王平安交代小廝,不要讓人打擾了父親,有事只管回給他。

次日一早,林慧起身的時候,見知書幾人眼眶具是都紅紅的,司琴也沒有出現,心下了然:“送她出去了?”

知書正在伺候她穿衣服,聞言稍稍一愣,繼而輕輕的點點頭。

林慧嘆了口氣:“別難過了,出去了就是良民了,再說,都在一個城裡住著,以後還會再見的。”

用完早飯,看著李固居然不提要出門,對自己也是有種刻意的熱絡,林慧就想到今天文表妹要進府的事情。

於是就跟林老爺說了今天要買個下人進府的事,只說是李固的遠親,丈夫去世,現在無依無靠,所以要賣身進府來當差。

卻沒有說她進府來是做奶孃,因為林老爺早就選好了幾個奶孃,在莊子上養著調理身體,只等林慧臨產的時候再送進府裡來當差。

可惜前世林老爺在林慧生產之前就橫死,林慧也在產下孩子後當場去世,後面的事情自然無法做主,這些奶孃也就沒有派上用場。

其實林慧跟林老爺說一聲只是以防萬一,不想林老爺從別人嘴裡知道這件事,畢竟自己剛剛做主處理完一大批下人,這又突然要買人進府,總要有個原由的。

林老爺聽說是李固的遠親,微微皺了下眉,卻也就沒有多問,只是隨意應了一句。

女兒現在大了,很多事能獨自處理,只是買個人這樣的小事自己做主就好。

林慧為顯鄭重,特意叫人吩咐門房,如果有號稱姑爺表妹的人上門來,不要阻攔,報進來。

府裡剛剛經歷完一場洗牌,只不過過了一夜的時間,所有的部門都有了新的管事,所有的崗位都補上了人手,還都是一副精氣神飽滿的樣子。

李固的身邊一早也指派了兩個新的小廝過來,一個是原先在二門上傳話的,一個是原來在馬房餵馬的。

這倆人都是老實憨厚的性子,只會實心做事,不會巴結攀附,因此在原來的部門也都屬於邊緣人物,現在能被派到姑爺的身邊伺候,覺得自己簡直像撞了大運。

經過這番變故,府裡其他各個崗位上的人也打起十二分精神,比以往更加的留心做事,用心當差,生怕一不小心自己就沒了差事。

因此,文翠翠一到門口表明身份,就立刻被門房從側門領進府,進去在一個小屋候著,還奉上了茶水招待。

文翠翠見這些人如此殷勤,還以為是表哥事先交代過的,因此心下十分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