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慧對匕首被如此之快被歸還有點詫異,還以為至少要等上一陣子,等到這個案子徹底結案,不過早點了結也好,自己能早點從中脫身。
林慧脖子上的掐痕直到農曆臘月十六正式放寒假的時候才算是完全消退。
當老師就是有這點好,能跟著學生一起放寒暑假。
雖然放了寒假,林慧卻不打算即刻就回熱河,過年肯定是要回去的,不然一個未婚的小姑娘過年獨身在外不回家有點說不過去。
林慧打算回熱河途中多去幾個城市,把空間裡積存的米麵和水果、棉花處理一部分,不過在這之前她先往韓窪大隊寄了兩封信。
一封是寄給隊裡的,裡面有五塊錢,再加上自己那倆月的工分,足以償還當初從隊裡借的紅薯面。
另一封是放在包裹裡寄給吳彩玉的,包裹裡有吳彩玉愛吃的點心糖果。
林慧在信裡說了自己眼下的所在,至於原因,沒有用救了大人物的母親這種託詞,只是說另有原因,但是眼下不能實言以告,請彩玉多多包涵。
這兩封信寄出,林慧就踏上了北上的路途。
一路途經多個城市,林慧在每個城市停留兩天,專找大型的工廠企業的家屬區,便於出手這些高檔物資。
由於臨近過年,大家都想趁著過年改善下生活,這些物資銷量好的驚人,等到臘月二十九下午,林慧回到熱河的時候,空間裡又多了六千多塊錢,加上原有的資金,林慧已經成了名副其實的萬元戶。
雖然這個萬元戶無法公開,見不得光,但是手裡有這麼多錢,林慧心裡說不出的踏實。
林慧到達機械廠家屬樓的時候真的稱得上是風塵僕僕,這些天跑了五六個城市,還要時時警惕小心,擔心漏了行跡被抓,畢竟“投機倒把罪”可不是鬧著玩的,這麼奔波加上懸著心,她真的是身心俱疲。
林慧到家時,李雲正在門口的爐子上炸蘿蔔丸子,一面往油鍋裡下丸子,一面用笊籬往外撈。
林慧把行李放到屋裡,就洗洗手挽起袖子幫忙,以前在家的時候,撈丸子就是林慧的活,母女倆也經常這樣搭檔。
李雲見到大半年沒有歸家的女兒自然是欣喜的,嘴上沒說什麼,臉上卻多了幾分笑意。
母女倆一邊幹活一邊絮叨著一些瑣事,多是李雲問林慧這幾個月的經歷,林慧的回答都相當簡潔,李雲也不以為意,自家丫頭原先話就不多,她早就習以為常了。
待倆人炸好丸子做完晚飯,一切收拾妥當,家裡另外三人也都回來了。
半年不見,家裡四個人對林慧客氣了不少,與其說是客氣,其實更多的是生疏。
狹小的客廳裡,一家五口圍坐在小小的餐桌旁,倒也有了些團聚的氛圍。
飯後,林慧從行李裡拿出給全家人帶的禮物,給林為民的是一瓶古井酒,給林芳和親媽李雲的都是一瓶雅霜,
林愛國則得了一支英雄鋼筆。
這些東西當然不是最近特意買的,是林慧從自己以往囤積的東西中挑選出來的,價值不高不低,送給他們正合適。
因為“破四舊”的原因,現在過年既不能貼春聯,也不能放鞭炮,一家人對著偉人像背幾句語錄,然後吃了頓所謂的“憶苦思甜飯”就算是過年了,就這麼迎來了1977年。
林慧雖然在這個城市生活了十幾年,也上了九年學,卻並沒有什麼特別要好的朋友和同學,除了初二陪著李雲回了趟孃家,其他時間就在家裡待著沒出門,像以前一樣幫李雲做飯收拾家務。
林芳進廠時間短,沒有分到宿舍,仍然在家裡住,過年休息的這幾天她天天出門,不是她去找同事,就是有同學來找她。林愛國更是一吃完飯就跑的不見人影。
林為民則是看上了車間主任的位子,原來的主任再有三個月就要退休了,趁過年去廠裡幾個領導家走動走動,好讓領導加深對自己的印象,在考慮車間主任的任命時,能想到自己。
林為民和林芳正月初四就要開始上班,初三晚上,晚飯桌上,林慧趁機宣佈自己初五就打算返校的訊息。
一家子人都表現的有點意外,畢竟學校開學應該不會這麼早,初五就走是不是也提前太多了!
不過也沒人真的非要挽留什麼的,只有李雲,心裡酸酸的,大過年的,女兒在家滿打滿算也就只待了六天。
趁只有兩個人在家的時候,李雲拿出幾張五元鈔票往林慧懷裡一塞,嗔怪道:“你現在雖然上了班,掙了工資,但是花錢的時候還在後頭,將來你找物件結婚總是要有嫁妝和傍身錢的,媽沒用,幫不上你,你的工資就自己拿著,攢起來,別給我寄了,我在家裡花不著錢。”
林慧捏著手裡的票子,心裡頗不是滋味,這趟回來,看到李雲每天在家忙碌的身影,而另外三人習以為常的享受著李雲的付出,發現了許多原身沒有注意過的問題。
林慧把錢又塞了回去,摸著李雲粗糙乾裂的手:“媽,我有錢,除了工資,我還有不少稿費呢,你閨女這幾個月在雜誌和報紙上發表文章,稿費有仨月工資這麼多呢!”
李雲起先說什麼都不肯信,以為林慧在故意哄她,直到林慧拿出樣報和匯款單給李雲看,她才信了。
拿著報紙和匯款單,李雲喜不自禁。又想到過去林慧不喜歡出去玩,除了在家幫自己收拾家務就是看書,現在能有這成就也是多虧了原先看的書多。
在林慧的一再推讓下,她總算肯收下了錢。
一面又交待林慧:“這個稿費的事你就不要跟家裡其他人說了,你的給你工資和稿費都攢起來,你現在是大姑娘了,好好打扮自己,爭取將來找個好物件!”
繼而她低頭失落道:“你好歹讀了這麼些年書,找物件的時候可要好好挑,不要像媽一樣,媽沒福氣,也累的你跟著受苦。”
李雲的聲音帶了哽咽道“媽對不住你,從小到大,你吃穿都是咱家三個孩子裡最差的,當初也是我做主讓你下的鄉,你要怪就怪媽,可別對家裡其他人生分了,你爸不容易,他一人掙錢一家子花,還把你們姐弟三個都供到了高中,供你姐和你弟是應當,你能上到高中畢業,得承你爸的情!你姐和你弟也都是小孩心性,真沒啥壞心思,他們有哪裡做的不到的,你別往心裡去!”
親媽的一番話和這沉重的氛圍讓林慧尤為難受,她從小看多了人情冷暖,吃了足夠的苦頭,比原身多了幾分對李雲的理解。
她能帶著滿月的女兒改嫁,而不是把孩子送人或者丟棄,把女兒好好養大了不算,還能讓她上到高中畢業,即使是林慧的親爹在世,也未必能比現在更好,她已經對原身做的足夠多了。
如果林慧吃穿在三個孩子裡墊底,那李雲則是全家吃穿最差的。
她身上的棉衣已經穿了十幾年,每次都是襖面沒法再補了就換個面繼續穿,吃飯也是全家最後吃,什麼都是緊著林為民和仨孩子,把自己放到最後。
林慧心裡酸澀難當,原身總以為自己在這個家裡被忽視,被薄待,豈不知為了她能平安長大,能讀書識字,親媽李雲已是拼盡全力,而一向為了全家操勞忙碌的李雲才是最被疏忽的那個!
林慧走之前在悄悄在門口廚櫃的一隻碗下面扣了十塊錢,全家除了李雲沒人會動這裡,這就是給她留的。
林慧當然沒有直接回苦縣,學校要正月十六才開學,趁著時間還早,在路上又轉了幾個城市,出售了一批物資。
等林慧回到苦縣自己宿舍的時候,已經是元宵節當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