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慧所在的化肥廠,位於中州市的西區,到達鄭縣龍湖鎮,中間要轉兩趟車,用時兩個多小時。

下了車, 還需要再走上半個多小時,才能到達老家所在的朱家村。

林慧上午八點多出發,到達朱青山堂哥朱守山的家裡。

朱守山是現任的大隊長,村裡大小事務都歸他管 ,所以要辦理宅基地更名,就要找他。

兩家是沒出五服的親戚,雖然這些年走動不多,可前陣子在村裡辦朱青山喪事的時候,這個朱守山仍舊是很熱心的幫著張羅,撐起了那一攤子事,從這就可以看出,這是個熱心人。

所以林慧這趟來,一是為了宅基地的事,二也算是表達感謝。

“四哥,我前些日子一直病著,起不來,這兩天總算好點了,就回來看看您跟嫂子,青山的事多虧了您幫著張羅,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該咋辦了!”

林慧說著,就動情的紅了眼眶。

朱守山是個五十左右的漢子,平日裡在家也沒少下地幹活,所以麵皮黑紅,能當上隊長是因為他古道熱腸,處事公允,說出的話一向算話,大傢伙都信重他,才把隊裡的事交給他處理。

他聽了林慧的話,重重嘆了口氣:“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跟青山是沒出五服的兄弟,從小一塊長大,他就比我小了幾個月,沒想到竟然走到了我前頭,我為他的的事出力是應當的。好在你們兩口子把幾個孩子都給供出來了,現在他們都上班能掙工資了,你以後有幾個孩子孝順,也不愁日子過不下去,凡事想開點!”

提到幾個孩子,林慧的淚就不住的往下落。

朱守山的妻子陳春芝見林慧如此,還以為她是為了朱青山的事傷心,就勸慰道:“慧啊,青山雖然沒了,這日子也總得過啊,想開點,啊!”

林慧擦兩下淚,點點頭:“嫂子,我知道,我是為那幾個不成器的孩子哭來著!”

陳春芝問道:“那幾個孩子咋啦,惹你生氣啦?”

林慧的眼淚又是滾滾落下:“嫂子,您跟四哥不是外人,我說出來也不怕你們笑話,我跟老朱辛苦了大半輩子,供養幾個孩子,是養出了幾個白眼狼啊!”

“我前些天一直病的昏昏沉沉的,在床上躺著起不來,幾個孩子沒一個關心我身體的,反而趁著我睡著的時候,在我屋裡翻找家裡的錢,想趁機摸走,要不是我渴的厲害醒來了,就讓他們給得手了,我問了一聲,驚走了他們,才算沒讓他們得逞!”

林慧說到這裡,也為原身感到悲哀,淚水流個不停。

“嫂子啊,我不過是病了,還活著呢,他們就想把老朱留下的一點錢給摸走,一點也不給我留,讓我以後該怎麼指望他們過日子啊!”

朱守山兩口子聽了這話面面相覷,前些時候青山的葬禮上見到那幾個孩子,看上去還挺懂事知禮的,怎麼就能幹出這種事來呢!

可是,他們也不覺得林慧說的會是假話,沒哪個當父母的會這麼抹黑孩子,畢竟,孩子不孝順,說出去自己臉上也無光啊!

他們也不知道該咋勸了,哪個當父母的攤上這樣的事都受不了啊,誰願意承認自己一手拉拔大的孩子是白眼狼啊,要是他們孩子敢這麼做,非得按下去再揍一頓不可!

最後,在陳春芝的安慰下,林慧才止住了哭聲。

“老六媳婦啊,你四哥我也沒啥大的本事,但是在咱村這一畝三分地上說話還算好使,您要是有什麼難處,我這邊能幫上的,你直說好了,不用客氣!”

朱青山在這一輩兄弟裡頭行六,所以都叫林慧叫做老六家的。

林慧感激的望向了朱守山:“那就先謝謝四哥了,是這麼回事,現在青山不在了,我想把我家的那塊宅基地改成我的名字,將來如果在城裡沒人管沒人問的話,還能回到咱村裡來,有個落腳的地方,不然的話,我真怕將來死了都沒地方停靈啊!”

陳春芝連忙說道:“呸呸呸,你這說啥喪氣話呢,你還年輕著呢,以後起碼還有幾十年好活,幾個孩子也是一時糊塗,等他們再大點就知道事了,不會讓你沒個著落的!”

話雖如此說,其實她自己也不太信的,覺得林慧把宅基地握手裡也好,將來至少孩子還能有個顧忌,不至於對她太差。

朱守山也是點點頭:“這事好辦,我明天就去鄉里給你辦了,你把宅基證和青山的死亡證明還有你們的戶口本、結婚證帶來了麼?”

林慧連忙點頭:“帶了,我都帶了,那麻煩四哥了,我今晚就在家住一晚,明天再回城。”

陳春芝忙留客道:“你們院子裡缺這少那的,這兩天你就在我家吃住吧。”

林慧拒絕了,哪有到家門口了還住別人家的道理:“嫂子,那邊前些時候辦事剛收拾過,還算能住人,我還要回老院子收拾點東西,就不打擾你們了。”

林慧把那些證件和帶來的東西留下,跟陳春芝兩人又是好一番推讓撕扯,一個非要留下,一個堅決不收這麼多,最後終究是林慧獲勝了,把東西全給扔下了。

等林慧走後,陳春芝翻出布袋子裡的一條大團結和用紙包起來的一大塊布料,扒拉出那幾雙解放鞋,在腳上來回比劃著。

朱守山嫌棄她眼皮子淺,讓她把東西趕緊收起來,別讓人看到了說閒話。

“我是那眼皮子淺的人嘛,剛剛你不也看到了,是慧非得扔下的,我硬塞都塞不回去,話說回來,即便她啥都不拿,這事咱也得好好辦了,不然說不定以後她還真的沒個落腳的地!”

朱守山也是點點頭:“誰能想到老六剛走,他那幾個孩子就這麼著啊,他媳婦估計也是沒別的辦法了,才想到宅基地這回事的,把這當成自己的退路了,我明天一早就去鄉里給她辦了,也算是為老六再盡點心吧!”

林慧回到了朱家的老宅,這幾間屋子蓋了有二十多年了,每年就住那麼幾天,破敗不堪,主要是先前手頭緊,也拿不出錢來修它。

現在她知道了過兩年要拆遷的事,更不會浪費這筆錢,只要它不塌就不會去管它。

林慧只在臥室裡收拾出一張床來,從空間拿出鋪蓋,就這麼對付著過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