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是不是受涼了?”

香薷端著一盅茶湯,一進門就瞧見噴嚏連天的宋靈樞,趕緊遞了張錦帕過來。

“我沒事。”宋靈樞搖了搖頭,“等會喝碗薑湯發下汗就好了。”

“我交代你辦的事怎麼樣了?”

香薷這才想起來,把茶湯放下,將宋靈樞讓她打聽的事情娓娓道來。

兩年前,宋靈樞院子裡的丫鬟金玲和外院的小廝偷情,被柳氏捉姦在床。

柳氏藉著由頭,問罪宋靈樞,宋靈樞自請到承恩寺為祖母守孝。

而奇怪的是,柳氏並沒有處罰金玲,反而給了她一大筆錢,讓她離開宋府。

而那個小廝下場卻沒有這樣的好運氣,當場就被拉出去杖斃。

這有什麼可奇怪的,宋靈樞看著疑惑不解的香薷,忍不住在心裡冷笑。

因為那小廝原本就是金玲和柳氏狼狽為奸,設計想要毀掉她清白的一場陰謀。

宋靈樞之所以現在才開始追究這件事,是因為她清楚的記得。

前世柳氏也是這般,假意給了金玲一筆錢財,讓她遠走高飛。

其實在路上就安排了人殺人滅口。

但金玲命大,被人所救,轉而想要投奔兄嫂。

金玲的兄嫂並不是什麼好人,一瞧見她的落魄樣,便知從今以後在她身上得不到好處。

於是一狠心將她給賣進了青樓。

金玲本來就生的一副好容貌,又慣會奉承人,沒過一兩年,就成了醉生夢死的花魁。

最後還成功勾搭上了不少權貴,沒少明裡暗裡給柳氏使絆子。

而這輩子因為宋靈樞巧妙的躲過了兩人的陰謀,金玲的命運也發生了偏差。

但宋靈樞相信,無論事情怎麼變化,金玲對柳氏的恨意,不會少。

宋靈樞掐著蘭花指算了算時間,看來她也是時候去一趟醉生夢死了。

傍晚,宋府內迎來了貴客。

宋懷清正在柳氏院裡,突然聽到安樂長公主府來人了,差點沒跌到地上。

柳夢如的出身其實並不低,她曾是靖安侯府的庶女。

其實憑著靖安侯府的身份,柳夢如就算是給皇子做妾,也是有資格的。

然而老靖安侯最在乎門楣顏面,哪怕是庶女,也不肯送出去辱沒祖宗顏面。

柳夢如向人自薦枕蓆不成,便在長安的權貴子弟中光撒漁網。

可五陵年少們也不是傻子,更有些用心不良的,還故意不溫不燥的戲耍她。

柳夢如壞了名聲,這才盯上了宋懷清。

柳夢如給宋懷清做外室的時候,老侯爺更是氣的和她斷絕了關係,直到柳夢如進了宋家的大門,做了貴妾,才敢回孃家。

老侯爺已經去了,可老夫人尚在世,所以並不待見她。

但不知為何,嫡出的兄長倒是對柳氏照顧有加,愛屋及烏,甚至十分喜愛柳氏的一雙兒女。

安樂長公主的駙馬,就是如今靖安侯的嫡親弟弟。

安樂長公主出身高貴,是當今聖上一母同胞的妹妹,聖上十分寵愛她,甚至破例給了侄子郡王的封號。

柳氏向兄長提了好幾次,希望能讓宋明憐和郡王結親。

但長公主一直沒有回應,這次突然來送了請帖,想必是有了訊息。

想到這兒,柳氏十分得意,看來她家明憐,就要做郡王妃了!

宋懷清到底是在官場上打滾多年,很快便鎮定下來,讓人去叫宋明憐過來,一起招待貴客。

柳氏也趕緊緊跟其後,一看到公主府的人,眼睛差點沒直冒綠光。

“敢問大人,長公主殿下是有什麼吩咐嗎?”

柳氏按耐住心中的欣喜,大方問道。

“公主殿下差小人來給府中小姐送張名帖,邀請小姐參加三日後太平別院的正陽節宴會。”

柳氏笑的得意,她就算做不了宋家的主母又怎麼樣,她的一雙兒女各個出色。

瞧瞧,她的明憐馬上就是郡王妃了!

宋明憐在背後也是羞得臉頰一紅,她見過長公主家那位表哥,溫文爾雅又滿腹經綸。

而且憑藉著長公主殿下在宮中的恩寵,以後說不準表哥還能更進一步,做個親王也不見得是什麼難事!

想到這兒,宋明憐心裡說不出的澎湃。

“勞煩大人了!”柳氏拿了一錠銀子揣到管家手裡,“我們明憐何德何能,竟然能得長公主殿下青睞。”

本來管家正打算接下柳氏的“心意”,一聽到這話趕緊收了手,正色道,“夫人誤會了,這是長公主殿下送給大小姐的帖子。”

怎麼會是送給宋靈樞的?

宋懷清也是老臉一紅,清咳一聲化解了尷尬,“既然如此,便讓宋……便讓靈樞出來謝過大人。”

宋靈樞聽到安樂長公主特意差人給她送帖子來的時候,也十分詫異。

她是知曉柳氏和長公主殿下之間淵源的,雖然在前世,長公主並沒有因為柳氏這個“小姑子”給她使絆子,但兩人也並無來往。

如今卻突然如此熱情,讓宋靈樞稍微有點吃不消。

然而宋靈樞還是出去好生謝過了送信的管家,儀態端莊大方。

臨走時管家忍不住稱讚,說宋靈樞實在是有當年妙法娘子的風貌。

柳氏的臉一黑再黑,簡直可以跟灶房的黑鍋媲美了。

待人走後,宋懷清冷冷看著她:

“往日我倒是沒瞧出來,你竟然有這麼大的本事,連長公主也能奉承上。”

“老爺~”柳氏剛要假惺惺的為宋靈樞說話,便被打斷。

“女兒不敢。”宋靈樞態度恭敬,“爹爹若是不高興,女兒不去便是。”

“哼!”宋懷清沒好氣的冷哼了一聲,“長公主既眼巴巴給你送了帖子,哪還容得你不去,你自己好之為之!”

話罷,便拂袖而去。

宋懷清走後,宋靈樞拿著公主府的請帖,故意在柳氏母女二人面前晃悠了一圈才緩緩離去。

柳氏看著她的背影,眼紅的不行,只恨不得能用眼神殺死宋靈樞。

倒是宋明憐,一向心高氣傲,哪裡能受這樣的羞辱,立馬便紅著眼眶跑掉了。

宋明憐是水做著的人兒,這一口氣沒緩過來,更是在房中哭的梨花又帶雨。

靖安侯世子過來瞧她的時候,便正趕上這一幕。

宋明憐生的一張水蓮花的臉蛋,雖然不似宋靈樞那樣溫柔靈動,但臉上帶著絲絲淚痕,也足以打動一個男人的心了。

靖安侯世子聽婢女講完事情的來龍去脈,有些不悅:

“你這姐姐當真是不懂事!怎可和妹妹搶一張名帖?”

他看著自家小表妹,一雙美目浸了淚水,一片氤氳霧色,更是我見猶憐,鬼使神差的安慰她:

“一張帖子罷了,有什麼了不起的!大不了我將侯府的撿了來送你。”

宋明憐一聽,趕緊止了眼淚。

“表哥說的可是真的?不會哄我玩吧?”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靖安侯世子拍著胸脯保證,“你等著,我這就回去讓人給你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