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辰辭別劍舞出門喊住那個賣繡品的小姑娘。

“這位公子有什麼事嗎?”

小姑娘看起來怯生生的,仔細一看身上的衣服竟是補了又補的補千層。

也是,平日裡總以為自已過得可憐,其實和天下萬千女子比起來,已經好很多了。

“方才聽到說姑娘也是應州人,我也是呀。”

面對江星辰的熱情,小姑娘有些膽怯,不敢回應她。

江星辰才發現自已現在一身男裝,又如此熱情,這個小姑娘肯定把自已當做登徒子了。

“你別誤會,不過是聽到姑娘來自應州,我許久沒回應州,頓覺親切罷了。”

江星辰退了一步,拱手見禮。

“我舅家在應州做的是成衣布料一條龍的服務,少時我曾經跟著學過幾年,若你不嫌棄,我可以畫幾幅圖,姑娘照著繡看看,可能就會有鋪子願意手了。”

這個小姑娘的繡品就是死板毫無靈氣,其實是繡品畫作構思的問題,她的繡工還是不錯的。

“真的!”

小姑娘原本死氣沉沉的眼睛頓時染上了一層光。

江星辰點了點頭,生活不易,哪怕自已過得一地雞毛,能幫助一下這個可愛的小姑娘也是一件開心的事情。

於是二人重返團扇鋪子中,問劍舞借了筆墨給這個小姑娘畫了幾幅圖,有狸奴戲雪球等等趣味橫生的小動物,引得劍舞都嘖嘖稱奇。

“沒想到江公子畫的如此靈動可愛。”

劍舞不吝誇讚,而她在看見二人去而復返的時候就看出來了,大小姐的這個朋友是想做這個好人了。

“這個小姑娘若能按著江公子的圖畫來繡,那麼做出來的團扇肯定很好賣。”

其實劍舞也不止單純的想幫這個小姑娘,作為一個生意人,哪裡會看不出來這種精緻可愛的小東西最好賣了。

於是這個小姑娘就此拿到了她的第一個訂單。

“江公子是嗎?”

她聽到那個老闆娘是這麼稱呼他的。

“我叫沈九妤,今日真是太感謝您了。”

沈九妤紅著臉,臉上有快要溢位來的快樂。

江星辰也是行動派,不和這個小姑娘說多些客套話,直接幫她把刺繡用的東西搬到她家。

在看到一個破破爛爛的小院子的時候,江星辰是震驚的,而且沈九妤還是將自已帶到這個破爛小院中的一個偏房。

“哥哥,我回來了。”

沈九妤對著屋內說話,江星辰才想起來,她說的她是陪著哥哥來京城備考的。

偏房破敗的木門吱呀一聲被人從裡面開啟,隨著開門的是在陽光下肆意跳躍的灰塵。

是一個清瘦的男子,微微蹙起的眉頭彷彿帶著無盡的憂愁,雪白的肌膚在日光的照射下更是顯得毫無血色。

“哥哥,這是江公子,今日就是他幫我談攏的繡圖生意,你可不知道他畫的畫可好看了,以後我就可以照顧你了,哥哥就可以安心溫書備考了。”

沈九妤說的開心,說完了以後,才發現一臉懵的江星辰,遂略帶些抱歉道:

“江公子,忘了給你介紹了,這就是我的哥哥沈九歌。”

江星辰頷首表示明白,把絲線啥的放在門口就打了招呼回去了。

人家哥哥自會照顧,自已就不用幹那趟活了。

“九妤對不起,都怪哥哥,讓你一個姑娘家為了生計發愁。”

沈九歌拖著疲憊的身軀把那些繡線繡架搬進屋內,又開始不停地咳嗽。

“哥哥說的哪裡話,哥哥還不是為了我,才沒日沒夜地抄書,又要抄書,又要溫書,這多麼累,換做是我,我肯定是做不來的。”

沈九妤眼中蓄滿了淚水,彷彿下一秒就要翻滾而出。

“你知道嗎?哥哥,原來江公子是我們的同鄉,她也是應州人氏。”

沈九妤看見哥哥的滿面愧色,趕忙說點別的轉移一下沈九歌的注意。

應州人?

姓江?

沈九歌來到京城也並非沒有做京官的功課,姓江的應州人氏在京城為官的,只有那個納了太僕寺卿家的庶女才一躍成為鴻臚寺太丞的江大人了。

那人風評可不友好,而且剛才那個什麼江公子分明就是一個女子。

“九妤下次見著人家,可不能喊江公子了,要稱呼江小姐。”

他笑著提醒妹妹,幫妹妹繞絲線的手卻沒有停下來過。

“江小姐?原來那是一位姐姐呀,人美心善,心靈手巧,難怪我一看見她就很喜歡她。”

(喂!沈九妤,你忘了你剛見人家的是時候還滿是防備嗎?)

“九妤喜歡就好。”

沈九歌蒼白的臉上展露寵溺的笑意,聽聞江太丞有一對龍鳳胎嫡子女,想來敢穿著男裝出門,那必定是扮成自家龍鳳胎哥哥無虞了。

落霞城的冬日裡並無雪花,有的只有無盡的寒風和漫天的黃沙。

這裡是凌朝與夏朝之間的邊防,也是武柔和武嘉的童年。

“姐~~你終於回來了~~”

武嘉像一隻樹熊一樣緊緊的抱著武柔的大腿,哭的聲嘶力竭。

“娘死了~~嗚嗚~~軍醫說熱病會傳染已經將娘火化了~~嗚嗚~~~姐姐~~~”

火化了?

武柔看著靈堂上的牌位,恍然失神。

一切都來的那麼突然,就好像假的一樣,唯一真實的就是這個抱著自已大腿哭哭啼啼的像個孩童一般的武嘉。

和自已手裡武嘉給她的一封信。

“姐姐,娘臨死前一直念著你,她說她有很多話要和你說,她都說不出話來了,還要爬起來給你寫這封信,姐姐~~你總說娘她不愛你,你看吶~~~”

武嘉的涕淚橫流和武柔的無動於衷,在靈堂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娘臨死前還念著自已?

有很多話要和自已說?

難道娘真的是因為對自已寄予厚望,所以這麼多年才對自已如此冷漠的?

武柔鼻子一酸,淚水跟著流了下來。

難道自已這麼多年了都錯怪娘了?

她忍著淚水把信封拆開~~

她以為裡面的都是孃親臨死前對她的孜孜愛意,當她滿懷愧疚與希望的心情看完信的時候~~

果然~~~

哈哈哈哈,武柔,你到底還在做什麼痴心妄想的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