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秦紀之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沉了下去,餘巧巧這才想起來,自已好像和趙禮傑說了,今天晚上之前,務必把欠的錢和票都給她還回來。

想到這兒,她心情極好地跑了出去。

然而,秦紀之不知道這件事。

他看著餘巧巧滿臉都是開心,心裡瞬間就不得勁起來。

這女人剛才還跟他說沒有為了趙禮傑尋死覓活,後腳一聽到他的聲音就迫不及待的跑了出去。

關鍵是臉上的笑遮都遮不住。

她心裡肯定是對趙禮傑有感情的吧?

秦紀之從癱瘓以來,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渴望自已雙腿沒有殘廢,他發了狠地在腿上捶了一拳,可是毫無知覺。

屋子裡雖然隔音,但是外面說話的聲音不大,他豎起耳朵也聽不清在講什麼。

他們兩個會說什麼呢,會做什麼出格的舉動嗎?

從前關於餘巧巧的閒言碎語他即便是躺在床上也沒少聽,村裡人茶餘飯後沒什麼打發時間的話題,自然就是誰熱鬧多,就說誰的閒話。

餘巧巧可謂是青石村的“名人”,她倒追趙禮傑的事情幾乎家家戶戶都知道。

想到這兒,秦紀之的心就怎麼也平靜不了。

明明之前他還覺得耽誤人家姑娘,還跟人家說什麼只要後悔就可以離婚的事情,現在這是怎麼了,短短一天的相處,他竟然改變了自已的想法。

而急忙跑出去的餘巧巧完全不知道家裡的大醋瓶子已經誤會了,正在生悶氣吃悶醋。

她推開門,臉上的笑都沒來得及收回,直接衝著趙禮傑伸手,“拿來吧?”

趙禮傑看她果然開心了,就知道這女人口是心非,剛才是在和他賭氣,他雙手插兜,“什麼?”

餘巧巧瞥他一眼,“少裝傻,錢和票啊。”

趙禮傑一噎,“巧巧,不是說了先稍等等嘛。”

“不是,趙禮傑,你覺得我在和你開玩笑是嗎?既然沒有錢和票,你現在腆著個大臉過來是做什麼,唱戲麼?”

趙禮傑皺起眉頭,“巧巧,你怎麼說話這麼粗魯?”

“巧巧是你喊的嗎,少廢話,我沒時間跟你打哈哈,痛痛快快給錢咱們就當無事發生,你要是不給,我倒是要給你看看什麼叫真正的粗魯!”

趙禮傑看她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這才認真起來,“巧巧,我答應你,下個月,下個月家裡一寄來錢,我馬上給你好不好?”

原本是想著晚上趁著天快黑了,過來哄哄她說幾句好話,再趁著沒人拉拉小手,說不定心情好了還能親親小嘴,誰知道這女人這兩天跟發瘋似的,六親不認了呢還!

餘巧巧眯眼看他,然後唇角勾起笑,“趙禮傑,這可是你自找的。”

她說著就要往大隊去,今天她不發威,這小白臉還以為她是hello Kitty呢,嬉皮笑臉不當回事,她非要讓他知道知道什麼叫後怕。

抄起袖子邁開腿,幾乎是小跑著往大隊的方向去。

趙禮傑一看,情況有些不對,急忙在後面呼哧帶喘的追她,“巧巧,巧巧,餘巧巧你給我站住,我給錢,給錢還不行嗎?”

餘巧巧猛地剎住腳步,趙禮傑來不及剎車,直直朝著餘巧巧撞過來,餘巧巧身子微微一側,趙禮傑直接趴到地上摔了個狗吃屎。

他哎呀哎呀捂著門牙叫喚,餘巧巧朝他伸出手,趙禮傑剛要把手搭上去,“還錢!你在想屁吃!”

自作多情還以為自已要拉他起來。

“餘巧巧,你怎麼變成這樣,非要弄得這麼難堪嗎?”

餘巧巧扶著腰笑,“趙禮傑,我一般不說讓人難堪的話,如果我說了,那就是真的想要你難堪。”

“你!”他剛才跑得太快,摔得太猛,全身跟撒了架子一樣,又酸又疼。

“少廢話,我數到三,你要是不拿錢,我這就走。”

趙禮傑還真帶錢和票了。

他這個人別的優點不明顯,但是謹慎確實很足,他就怕餘巧巧真的生氣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特意拿了所有的家當以防萬一。

錢和票一半在趙禮傑手裡,另一半被餘巧巧抓在手心,兩人以一種拉鋸的形勢各自暗暗用力。

餘巧巧眼神掃過去,趙禮傑不情不願的鬆開了手。

這下,他不只是肉疼,心更疼。

那可是他所有的家當了。

一分不剩,全給出去了!

看著餘巧巧不帶一點猶豫離開的背影,他一拳砸到地上,餘巧巧,遲早有一天,我要讓你心甘情願把東西都拿回來!

餘巧巧哼著歌一蹦一跳的跑回了家。

她數了數,從趙禮傑那兒拿回來的錢有足足七十塊。

還有幾張布票和幾張糧票,她都不知道因為這些東西她在餘家捱了多少頓揍,餓了多少回肚子。

這下好了,“付出”總算換來了回報。

加上秦母給的彩禮錢,一共有一百二十塊了。

這在這個年代,可是一筆不小的存款,普通人家一年都花不了這些錢,不管任何時候,兜裡有錢,安全感就會格外的足。

餘巧巧把錢揣好,笑著進了屋。

完全沒看到秦紀之黑著一張臉,彆扭的不看她,一直盯著院子的方向。

她大大咧咧也沒觀察人家,拿起沒縫完的被單繼續做起來,眼看著天就要黑了,晚上連個燈都沒有,摸黑肯定是幹不了的。

她自顧自縫起來,心情看起來是極好的。

而這種好心情在秦紀之看起來,完全是因為剛才和趙禮傑在外面“約會”的緣故,他憋了好半天終於還是說出口,“餘巧巧同志。”

“嗯?”餘巧巧手裡的活兒沒停。

“之前我說的話一直算數。”秦紀之看了她一眼,冷著嗓子說。

“什麼話?”

“你要是後悔了,隨時可以離婚的話,但是這件事你最好是儘快辦。”

不要等著以後,我對你有了依賴,那時候,我怕自已沒那麼容易放你走了。

秦紀之心裡甚至有些瞧不起自已這副樣子。

不像個爺們。

誰知他這話說完,餘巧巧臉色一變,突然把被單往床上一扔,音調都拔高了幾分,“秦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