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道石牆依舊開啟了，江無晦和雪靈封慢悠悠飛了進去，身後跟著三個人類。好在通道到了後面終於高了起來，連黑瞎子也得以舒展身形。
灰暗的石道里偶爾散落著幾根圓圓的枕木，手電筒蒼白的光線不再前進，遠遠停在一道牆上，張起靈眸光一閃。
是……這裡嗎？
江無晦遊了過去，輕輕撞了一下，門，紋絲不動。
江無晦：意料之中的沒有撞開呢。
雪靈封有樣學樣，被石牆彈開，在石牆上留下一道淺淺的冰痕。
石牆上很平整，沒有浮雕，沒有傳達任何表面的資訊，只是簡單而沉默地站在這裡。
就好像它生來就該站在這裡——如果這堵牆沒有攔住他們的去路的話。
眾人不約而同看向張起靈，張起靈摸上去，發丘指一寸一寸探過，摸到一處與眾不同的地方。
發丘指探入，黑瞎子和解雨臣不約而同警惕起來。
寂靜數秒，發丘指與手腕一同轉動，轟隆聲陡然拔起，解雨臣繃緊肌肉，石牆緩緩開啟，露出一截石道。
沒有暗劍或蟲蛇，解雨臣抬手把燈光照向更遠處，燈光幽暗，難以照到盡頭。
兩道聲音重疊，黑瞎子與張起靈一同開口，“到了。”
雪靈封最先飛出去，江無晦緊隨其後。
黑瞎子搭上張起靈肩膀，“走吧，啞巴。”
張起靈輕輕點了點頭，抬腳向古樓靠近。
一座高樓靜默地矗立在這座中心被挖空的山裡，顏色黯淡，暴露出了它的年齡。
說實在的，江無晦以為張家古樓會很輝煌氣派，至少應該比新月飯店要氣派，但這座樓不可避免地被時間雕琢成了英雄遲暮的模樣。
仔細一想，張家人注重實用，連密碼都是模組化的，隨裝隨用，讓他們把一座藏在山體裡並且常年不見人的樓修得多麼多麼豪華確實不太可能。
再加上這是群葬樓，大約走的是喪葬風。
江無晦遊得很快，在古樓門前繞了兩圈，又跑回張起靈身側。
這座樓實在是太老了，有很多地方已經年久失修，張起靈輕輕一推門就開了。入眼一片空蕩蕩，四根巨大的柱子撐起這一片天地。
地面乾淨而空曠，只有一層經年累月落下的灰塵。
沒有別的東西，張起靈只能打量這幾根柱子，柱子上雕著幾隻麒麟，這麒麟身形被刻得很長，反而有點像龍，麒麟的頭部突出，似乎是故意為之。
黑瞎子一眼看清全貌，“這層什麼都沒有。”
“樓梯也沒有嗎？”解雨臣四顧尋找著。
“這裡。”張起靈重重按下突出的麒麟頭，沒過多久，一條樓梯從上面架了下來
江無晦飄飄然盤上他手腕，張起靈下意識摩挲兩下，打頭上了樓梯。
第二層是密密麻麻的人俑，被用鐵水澆灌而成，顯然是封死了，不想讓裡面的東西出來。
【宿主，這些都是鐵俑，不是真的棺材。】
【嗯。】
“這裡面，好像不是真人？”解雨臣仔細觀察著這些鐵俑。
黑瞎子笑了，“當然不是，哪家後人敢把自已祖宗灌成鐵人俑。”
“這就是我說的密洛陀啦，”江無晦在張起靈左手上坐起來，尾巴輕輕搖晃，晃得張起靈手癢。
“這些密洛陀是古苗人飼養的，在石縫裡活動，被圈禁在這座山裡，這裡的這些大概是來吃張家人的時候反被抓住的。”
解雨臣又問：“所以，密洛陀到底是什麼東西？”
“這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它們產生在玉脈裡。”江無晦搖頭。
“走吧，啞巴，這一層是俘虜倉庫。”
“嗯。”
“樓梯呢？”
“不知。”
第三層中央擺著一座巨大的人面龜，烏龜的脖子和四肢都非常長，前肢尾是人手，後肢尾是烏龜腳。
“氏人國人像。”張起靈認得這個東西。
“氏人國裡的人都長這個樣子嗎？”江無晦抬頭，關注點清奇。
張起靈對他解釋，“這只是一種象徵，類似圖騰。”
“噢。”
“小文盲。”黑瞎子笑。
江無晦反駁，“我才不是文盲，是你對非文盲的要求太高了，是吧，花兒爺。”
解雨臣也笑了，轉而提起另一個話題，“小盡上大學了嗎？”
江無晦簡直五雷轟頂，他語氣猶豫，“我上過，只不過你可能查不到記錄，但我確實上過，只是時間太久，那些知識忘記了。”
解雨臣笑容玩味，“小盡對上學還有興趣嗎？”
“不不不，我已經有工作了，上不了。”江無晦一口拒絕。
解雨臣一臉惋惜，“那太可惜了，我正打算給母校捐棟樓。”
“沒關係，無邪還想上，他可以的。”
說著，江無晦又飄起來，在頭頂晃了兩圈，好像在耍雜技，張起靈的視線隨之上移，發現了不一樣的東西。
“上面。”
一時間，幾道手電筒的光線齊齊照上去，高高的天花頂上吊著密密麻麻的盒子，讓人心底發毛。
江無晦游上去，這個他有印象，他對張起靈道：“宿主，你還有印象嗎？要開啟一個看看嗎？”
“好。”張起靈頷首。
江無晦抬爪，盒子應聲落地。
張起靈只一眼就認了出來，盒子裡是張家引以為傲的發丘指，但他對這些也沒有印象了。
要到那個房間裡去。
在張起靈出神的時候，江無晦的聲音傳來，問他要不要再開一個，張起靈回神，“不必。”
第三層是手冢，第四層則被隔斷成許多隔間，各隔間之間有走廊相連。
隔間上的鎖頭早就年久失修，被黑金古刀輕而易舉劈開，張起靈沒開棺，只是單純看了看墓誌銘。
如此看了幾個，黑瞎子有點心癢，他拍了拍張起靈，墨鏡下的眼神透露著期待，“啞巴，這棺……”
黑瞎子跟張起靈一起生活了很多年，黑瞎子瞭解張起靈，反之亦然。
張起靈看他這樣子嘆了口氣，“跟我來。”
說著轉身出了隔間，領著黑瞎子到了最大的一間隔間。
不過讓張起靈有點詫異的是，這個棺材已經被開過了，甚至連隔間門都已經被開啟了。
黑瞎子立刻道：“啞巴，這可不是我乾的啊。”
解雨臣眉心微蹙，“看來當年的考古隊真的進來了。”
“嗯。”張起靈淡淡應了一聲，聲音平靜，對黑瞎子道：“拿吧。”
反正都開了。
這是某一代張起靈的棺材，估計陪葬品不少。
他掃了一眼陪葬品，裡面有的東西已經不見了。
他一手打著手電，另一手平放在身前，託著江無晦，仍然去看墓誌銘，在後代一欄裡發現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解雨臣對黑瞎子的行為不感興趣，只在一旁抱著雪靈封看著。
黑瞎子看見好東西，笑得見牙不見眼，把一串手串和項鍊仔仔細細收好。
江無晦尾巴一拍一拍的，【族長的棺材比普通人的棺材大好多。】
他想象了一下，【宿主，如果你早生幾百年，也可以有一個這樣的大房間。】
張起靈很嫌棄，立刻拒絕，【不要。】
他寧願被扔在墨脫的野地裡。
【好吧。】
【不過這層裡面這麼多人，你覺得這些人裡會不會有你親戚。】
張起靈擰眉，都是張家人，親戚一定有，不過……死都死了。
【反正不認識，跟我沒關係。】
【好吧，那你覺得……】
江無晦還沒說完，被張起靈捏住嘴，然而……
【宿主，捂嘴沒用，我本來也沒張嘴……】
“走吧。”張起靈充耳不聞，見黑瞎子已經差不多了，轉身向外走去。
江無晦沉默一瞬，【其實我想問的是，既然這樣，那我可不可以去拿兩個陪葬品。你以為我想問什麼問題？】
張起靈沒回答，只順了順江無晦的鱗片，說：“可以拿。”
“真的嗎？”江無晦飛到他臉前，和他對視。
“活人比死人重要。”張起靈頷首。
江無晦歡快甩尾，“那我去咯？”
他再度頷首，看著一條小龍身影遠去。
黑瞎子和解雨臣一前一後出來，“江小盡幹嘛去？”
“拿東西。”
“你不跟上去看看？”黑瞎子挑眉。
張起靈遲疑一瞬，“需要嗎？”
黑瞎子果斷搖頭，“他一點兒不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