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零八章 願為宮大家門下走狗

上次來江寧的時候，風沙曾經頻繁參宴，主要目的是為了結識百家人物。

知道他真實身份的人，也不出百家和各方高層。

在一般貴胄和尋常訊息人士看來，風沙只是個挺受各方歡迎的小國新貴。

大家僅是想透過風沙邀請宮青秀，以及結識大受追捧的辰流柔公主罷了。

俗話說，宰相門前七品官，差不多就這個意思，把風沙當成傳話的門子。

客氣歸客氣，客套也客套，其實並不真的看重。

總之，江寧上上下下重視風沙的人不算太多，但認識風沙的人絕對不少。

起碼知道風沙是昇天閣東主和辰流柔公主府的外執事。

風沙在芙閨樓公開亮相之後，除了各方高層立刻知道，幾天後漸漸傳開。

芙閨樓的生意變得更加火爆，都是各府的管事，想透過風沙邀請宮青秀。

結果風沙沒找到，反而探出宮大家正是下榻於芙閨樓，而且已經住進來。

不到一日功夫，芙閨樓的各個庭院和房舍竟全被訂滿。

又過了兩日，甚至鬧出幾個胄貴公子爭相花錢到芙閨樓當雜役這種趣事。

還有人發出願為宮大家門下走狗之語，幾人也真的拉開架勢，打了個頭破血流。

一時間引為笑談，甚至沖淡了北周水師大軍壓境，幾近圍城的緊張氣氛。

最關鍵，在有心人刻意推動下，宮青秀近期將在城外江心演舞的訊息迅速席捲。

這無疑讓所有人的精神都為之一振，把這場演舞視為化干戈為玉帛的明確訊號。

無論是街頭巷尾的升斗小民，還是南唐朝野的楚楚衣冠，不僅興奮，而且樂觀，大家一廂情願地認定只要宮青秀在，江寧就一定穩如泰山，北周軍絕不會攻城一般。

一些百姓甚至在家裡給宮青秀立象，虔心膜拜，祈求仙子降福庇佑，揮滅戰火。

之所以會有如此效果，除了宮青秀過往在潭州以劍舞兵退蠻兵的“戰績”之外，南唐盛大操辦名花榜，比掄才大典有過之而無不及，皇后和太子妃都親自下場追捧，極大拔高了名妓地位。

身為公認的天下第一名妓，宮青秀這時候的的確確起到了安定人心的巨大作用。

宮青秀並不知道自己快被大家神化，面對裡三層、外三層的芙閨樓，有些苦悶。

她特意搬來芙閨樓，還住進風沙住過的小院，就是方便風沙有空時過來陪陪她。

結果鬧成現在這個樣子，風沙鐵定不會來了。

不過，宮青秀很快收斂了對風沙的思念，全心全意地編排不久之後的江心之舞。

如今北周水師橫戈江上蓄勢待發，江寧將要陷入恐怖的戰火。

萬幸天可憐見，她的手中攥著一絲和平的曙光，正是風沙和周皇約定好的會面。

至於風沙和周皇的談判能否成功……她堅信風沙一定會做出最利於蒼生的決定，哪怕這決定會讓戰火燃燒，甚至生靈塗炭，那也一定有他的道理！

與風沙交往這麼久，她深悉風沙作風、信賴風沙為人，堅信自己絕不會看錯人，如果不是這麼信任風沙，她也不會心甘情願地傾注自己所有感情。

正廢寢忘食排舞的時候，伏劍來了。

“你不是忙幫裡的事嘛？”

宮青秀十分意外，收勢問道：“怎會有空來看我？”

其實她並不喜歡伏劍，甚至有點討厭這個看起來率真，其實心機沉深的小徒弟，之所以收伏劍為徒，還悉心教導，存粹是依從風沙。

而她對伏劍一些見不得光的行為，並非一無所知，沒少嘮叨，甚至動門規教訓。

所以，伏劍也不愛呆在她的身邊，通常能躲就躲，一到江寧就藉口拆分三河幫，一溜煙跑沒影了。這是風沙尤為關注的大事，她不好多說什麼。

伏劍笑盈盈地讓出身後，“師傅您看我帶誰來了？”

宮青秀美眸一亮，一眼掃去，並未見著風沙，來得只是風少新收的那個小婢女。

蘇蘇乖巧磕頭，臉蛋漲得潮紅，興奮地喚宮大家。

整個風月行就沒有不仰慕宮青秀的，她一家樂籍，打小長在畫舫，當然不例外。

宮青秀把蘇蘇招到身邊，柔聲問道：“風少要你來的麼？”

儘管極力剋制，靜如鏡湖的語聲還是依稀透著幾分歡喜。

蘇蘇記性甚好，驀地覺得宮大家的嗓音有點耳熟，興奮神情一滯，轉為疑惑。

宮青秀微笑道：“我們見過，兩次，都在金獅號上，只是那兩次我都蒙著臉。”

蘇蘇啊了一聲，本來壓著腦袋偷偷打量的她，忍不住抬起頭，雙眼瞪得溜圓。

她想起來了，在金獅號上，確實有個裹得嚴嚴實實的蒙面女子兩次來找主人。

第一次時，她犯了錯，害怕受罰，稀裡糊塗的，只記得聲音，沒留意說了啥。

第二次倒是聽了幾句，然而提到什麼“夫人”，她就被張星雨硬生生拽走了。

“風少讓我配合她辦點事，如今差不多成了，她該回去了。”

伏劍插嘴道：“我看這外面一直亂糟糟的，風少就算想來，恐怕也不容易進來，我想師傅怕是有話帶給風少，二師姐最近太忙，沒人跑腿，就自作主張領她來了。”

她知道師傅幫風少聯絡周皇，也清楚師傅十分希望兩人談妥，消弭一場兵戈。

所以，她非常非常不理解，師傅為什麼不直接求風少呢？

談判這個事嘛！只要有一方稍微讓點，立刻就能談下去。

周皇那邊指望不上，但以師傅跟風少的關係，只要開口，風少沒可能不同意的。

到時候和周皇配合一下，外有大軍叩城，內有風少坐鎮，滅掉南唐都易如反掌。

北周要什麼，讓南唐給就是了，給再多也不是風少掏錢。

周皇也不小氣，定會給風少留一份好處。

屆時，漫天的戰火煙消雲散，堵塞已久的水道立刻暢通。

水運中斷後，壓她肩頭的重擔也就卸了。

師傅希望止息兵戈的目的也同樣達成了。

這麼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為啥不做呢？

反而整天關在屋子裡編舞？這不是本末倒置嗎？

就算跳出漫天金花，還能削退北周水師不成麼？

怎麼想都不如師傅找風少撒個嬌更簡單更靠譜。

恐怕是師傅臉太嫩，實在不好意思找風少開口，那她就乾脆找個人來傳話好了。

甚至不用師傅明說什麼，只要她把蘇蘇帶來師傅面前晃上這麼一下，下去之後，她再來跟蘇蘇解釋師傅明示的暗示好了。

宮青秀沉默少許，堅定地搖頭道：“風少有風少的理想，為師亦有為師的志向。他從不奪我之志，我絕不捆他以情。”

伏劍有點聽傻了，愣了好半天，不甘心道：“戰火若起，生靈塗炭，與之相比，求求風少怕什麼，終不負大義，何況您跟風少什麼關係，何必分彼此呢！”

宮青秀看她一眼，衝蘇蘇笑道：“你去告訴風少，叫他那天別遲到。”

蘇蘇偷瞄伏劍一眼，不敢吱聲，只是一個勁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