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午後,清風搖晃,光影在廊道間吱呀作響。

那是一個尋常普通的午後。天空泛著琉璃一樣的光澤,白雲像飄絮一樣。

走過的街道兩旁空空蕩蕩,好似世界的隔離。路燈杆的影子,筆直的明晃晃地鋪在街道上,線譜一樣的電線之間空氣蒸騰而又扭曲。時間咚地跳過一格,世界彷彿又往前邁進了一步。

命運在桌前擺弄著玩偶,祂的玩偶在地面上仰望。

夢境麼?那一條泛著神聖光彩的河流,是多麼清晰不過的指示。在這寂靜無聲的世界裡,彷彿有一個聲音越發焦急地呼喚,“走過去,走過去……”

劍主臉上的表情平靜,他知道自已又在現實中睡著了。

睡著了但只是一瞬,這如此多畫面於他而言不過只是一瞬接收到的資訊而已。

劍主睜開了雙眼,並未有任何夢醒的迷茫。畫面裡的場景很熟悉,儘管劍主只見過一兩次。那是臨城!空無一人的太過明亮虛幻的臨城。

風在門窗之間竄動,命運的指示彷彿就是透過這些縫隙而來的。劍主側頭朝外望去,他很清晰地就看見那無聲矗立著的長劍。也許是因為他在這裡,所以長劍矗立在那裡。也許是因為長劍矗立在那裡,所以劍主選擇了這裡……

他抬起頭來,黑貓並沒有出現。長劍在他身前浮現,藏於鞘中吞吐著鋒芒。

當這劍鞘斂藏住他的鋒芒時,劍鞘就不僅僅只是劍鞘了。很多強大的氣機壓在這一把劍鞘上,壓迫著劍主的鋒芒。這會讓他的出劍變得越發困難,也許根本難以得到預期的勝利!

劍主站起身來,風灌進窗戶,吹起他的衣袍。

命運嗎?他想去看一看!正好此刻他感受不到黑貓的注視。

據點如同往常一樣安靜,無論是劍衛還是劍主親傳要麼在拼命地提升自已實力,要麼外出尋找資源和清掃據點的活動範圍。

林夜無聊地坐在房間窗戶前發呆,她去找過黃青梅了。但是青梅不在。貓哥告訴她,青梅出去玩了,都不知道帶上自已。

命主在房間裡做著賬目,她的房間總是很乾淨漂亮。就算是在這個簡陋的據點裡,她的房間也是最乾淨漂亮。

據點經手的錢數倒是不多,但是各種資源雜而亂,儘管據點裡的很多人都經過學習,儘量地分類細緻。但是總得賬目工作依舊是一個繁雜的活計,命主總得自已看看才放心。而且命主也不希望自已是個累贅,總想在每一點滴上能幫助劍主才好。

命主揉了揉有些睏倦的雙眼,回頭看向自已精緻漂亮的大床,眼底裡有些落寞。她和冰哥終究很多經歷都不同。儘管冰哥從來沒有說過也沒有表現出來過,但命主依舊能感受到他們之間有隔閡。那是愛意無法彌補的隔閡,彷彿兩人之間隔著一條鴻溝。

有的時候,命主總感覺很累。如果不是看得見劍主的背影,有時她都會動搖這份不顧一切的愛。命主趴在賬本上,估摸著時間,如果是往日,冰哥該來了。

命主朝著門外張望而去,看著掛在牆面的時鐘走過一格一格,冰哥怎麼還不來啊?

命主趴在賬本上,不知不覺睡著了。普通人的體質就是容易疲累。

林夜坐在房間裡,恨恨地將葉子扔出窗戶。哥哥今天又沒來看自已!

臨河之下的夢境裡,劍主傲立星空之中。他注視著對面的背影,這位是夢境的主人嗎?

劍主對於這位夢境主人的興趣還要高過那所謂的命運的指示。如今,他依舊清晰記得,臨城秘境開啟那一日,他和那些夢境之中跑出來的古老怪物倉促的交手。

彷彿這一片夢境的星空都在審視著劍主,宏大的聲音彷彿時空的刻痕顯現:“你來早了……”

劍主的面容平靜,他凝望著前方的那道背影。命運指示他來到這裡,但是來到這裡之後,命運並沒有再給他進一步的指示了。

彷彿命運知曉這裡的存在,但是卻也無法深入其中。

這片星空或許都在等著劍主的回應,但是劍主依舊那麼安靜地看著前方那道背影。若是自已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劍主很像知道這背影究竟想要幹些什麼。

星空裡傳來一聲嘆息,“也罷,這面旗就給你吧。”

“此旗,可煉化神明果位,凝鑄自身力量與位格!”

……

星空彷彿出現了斷層,一面旗在背影的身後出現,卻在飛向劍主的途中消失。劍主沒有感覺到那一面旗的存在,彷彿這只是一個虛幻的謊言。

這樣的存在有必要用一個謊言來對待劍主嗎?!!

劍主依舊安靜地凝望著前方的背影,剎那間斗轉星移,他出現在了夢境之外。

臨河的河面上,泛著寒意的江水靜靜流淌著。劍主抬頭看著這已經是深夜的慘白夜色,他彷彿聽見了什麼。

那是怒吼,難以形容的怒吼!更是質問,無法理解的質問!但是具體的內容,彷彿是距離得太過遙遠,劍主無法聽見。

命運的指示輕輕在劍主身上落下了一個痕跡,表示他已經接受了代價的契約。

終究是屬於他的,命運只是稍稍往前撥弄了時針,頓時整個情景就變得有趣起來。祂用最小的代價,獲得了最有趣的快樂。

祂的指間遺留下一個夢,在將醒的人心底。

命主猛地被驚醒起來,臉色蒼白無比。豆大的汗珠如水流下,她伸手撫慰著胸中的悸動。抬頭看了看牆面的時鐘,冰哥還是沒有回來。

命主的眼神一陣發散。她撐了撐面前的桌子,想要站起身來。手臂卻一陣發麻無力。她左右環顧著這間屋子,窗外的夜色慘白而又寂靜,彷彿無法打破的囚籠。

命運,她不是命運的信徒!命運也從來都不需要信徒!

命主強行壓下心底的悸動和恐懼。她盯著眼前的時鐘,她要以自已的方式強行銘記。

滴答,時鐘走過一格……

林夜從來也不相信命運。她對於自已本來不應該出現的恍惚沒有太在意,她知道哥哥回來了。

據點外的一處小屋子裡,楊哥專注地烤著面前的兔子。他的鼻尖動了動,“難聞的味道!”

臨城深處,白姐注視著劍主的背影一直走回據點。她的唇角微微翹起,“有趣。這臨河之下,到底是哪一位的夢境?”

踏入據點,放任小夜襲入懷中,劍主冰冷了眼眸慢慢地變得柔和。一抬頭,他又看見了黑貓!

劍主的表情有些意外,他在黑貓身旁看見了另一個不可名狀的白色一樣的幻影。隨著黑貓尾巴一攪動,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劍主朝黑貓點了點頭,帶著小夜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