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嚴！”
進山一聽嚴字，立馬聯想到了門內掌教嚴行雲與小婉。
“不錯，觀你神情，應是明白了。”嚴莫生點頭笑道：
“南華是我留下的傳承，而行雲便是我數代之後的血脈。”
進山一個趔趄，如萬丈晴天霹靂加身。
“南華第三玉閣門下，倚仙十傑第十席程進山，見過至尊大人！”
進山連忙跪拜，心中欣喜至極，正歡呼雀躍著。
沒想到還未攀至雲頂，竟然見到了自己仙門的至尊！
真是老天助我！這下說不定會有什麼大機緣！進山心中思緒飛轉如梭。
至少...見是南華子弟，應該不會懲罰我攀登上半段定天柱吧...
應該吧...
“倚仙十傑麼...”嚴莫生眸中似有往事倒影閃過，喃喃自語。
“孩子，你可知你犯了大過？”嚴莫生再次將其扶起時，面色稍顯鄭重：“這定天柱上端，絕非爾等可以攀登之地。”
進山聞言，心中一緊：“弟...弟子知錯了。”
“無妨，知錯就好。”嚴莫生面色重新溫和起來。
他言罷，抬手自進山身前隨手一甩。
進山心神皆震，感覺身體一輕，當下一種奇異之感襲來，那自攀登起便一直壓制在身上的無形法則與枷鎖頓時消散了。
原本死寂的經脈恢復了流動，進山重新獲得周天靈力的感知，聖境之力回來了。
“快些離去吧，萬幸你碰到了我，若是讓洛撞見...那你便回不去了。”
嚴莫生笑道，隨即負手而去。
他緩步度出懸浮巨石，像是踏在一片無形鏡面之上般，行走在高天中。
進山心中一陣暗自驚訝。
那絕非修士的御空騰翔之術。
嚴莫生就這麼迎面踏在空中，像是在自家園中散步。
遠望去，其背後流轉的金色光環聖潔又詭異，襯映著那巨大皎潔的圓月，逐漸重合。
沒有靈力波動，沒有道紋法則，簡直像是...
行走在地面一般尋常。
進山呆在原地，一動不動。
下一刻，嚴莫生回首，那道金色的深邃眼眸望來。
“怎麼，不願走？”
進山沉默不語，面露糾結之色，很是尷尬。
他不知該如何開口。
半晌，沉默被嚴莫生打破了。
“有趣的孩子...”嚴莫生一聲輕笑，轉身。
進山聞言，神色一動，當即便跟了上去。
星斗雲罩之下，一輪皓月當空，兩道身影一前一後，在夜空中漫步。
饒有興趣地打量了腳下萬千凡塵一會兒，嚴莫生淡漠地聲音傳了過來：
“臨近聖會，倚仙十傑這時應當在下方洞內，聆聽感悟才是。”他的聲音很緩很輕，卻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威嚴。
“可你體內...卻並未有我等的印記，說明你未得感悟...可是因為那九座蒲團？”
“是...是的。”
“看來你被排擠了。”
進山眼神一黯，微微點頭。
“所以你無可奈何...只能繼續往上攀登定天。想尋一份造化。”嚴莫生接著言道：“你是在邊荒長大的孩子？”
“什麼？”
進山聞言，心中咯噔了一下：“大人怎知我...出身？”
“呵呵呵...倒也不難。”嚴莫生輕撫灰須，笑著道：“十人之中唯獨你被排擠。說明要麼你實力最弱...要麼你得罪了人。”
“若你實力是最弱的，說明你拿到席位定然有著強硬的背景和勢力。那麼既然擁有強硬的勢力背景，何至於再冒著生命危險繼續攀登？”
“你定然是得罪了誰，又或者是哪個門派...沒有人在你身後為你撐腰，才不得以火中取栗，冒險攀登。”
“而這定天柱上半段，既有法則壓制又沒有階梯，只能冒險徒手攀爬。你能做出這等決定，說明已是窮途末路。”
進山背後冷汗直冒，不敢抬頭，那嚴莫生的眸子宛若能看透他腦中所想一般，十分懾人:
“沒有勢力，又無人護道，憑得一己之力奪得十傑席位。又以身犯險，獨自攀爬定天柱......我想，只有在艱苦的環境下長大的孩子，方有這等心性。”
嚴莫生看向進山的目光中浮起一絲欣賞之色：
“孩子，你...很好。”
很好。
神明說...我很好。
我做得一切，都是對的。
這是進山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被強者認可。
他眼中頓時精光大盛，面色顫抖，兩行熱淚劃下，那埋藏在數年的委屈終於繃不住了。
這是他近九年以來，第二次落淚。
將面頰上的眼淚擦乾，進山恭敬地望著嚴莫生，沉默不語。
“孩子，我有一問，你可願替我解答？”嚴莫生凝視著進山。
“大人請問，進山知無不言！”進山立刻彎腰拱手。
“你有那無極金光作為本源，定然會遠勝於同階。可是你為何這麼弱？”嚴莫生劍眉微皺，金色雙瞳中顯露一絲不解。
“金...金光無極？”進山聽得一頭霧水：“不是金光無劫之體麼？”
“無劫？現在下界如此稱呼了？”嚴莫生轉頭，頗感好奇：“你同我詳細道來。”
於是，進山便將當年首席長老與薛行理對自己體質的解讀，以及自己平日裡修行時對那本源金光的理解，一股腦地倒了出來，不敢有半分隱瞞。
不料，嚴莫生聽完之後，突然大笑不止，無形間道道恐怖氣機散發，這片天地頓時一陣顫抖，讓人不寒而慄。
“錯！大錯特錯！”嚴莫生輕嘆，不斷地搖著頭：“你們現在的首席長老簡直是狗屁不通，誤人子弟。”
“大人，難道並非如長老所言？”進山一驚連忙問道：“可我確實在邁入聖境之時，用金光嚇退了仙道雷劫。”
他手腳開始有些發寒。
至聖之上，金光庇佑，劫難盡消，修行一日千里！
當年大長老這句話一直刻在進山心中，同樣這些年的修行中也在不斷地驗證著這句話，所以進山從未起過任何懷疑。
“孩子，你糊塗啊...”嚴莫生有些惋惜地說道：
“仙道雷劫，並非是懼怕你這金光本源。而是懼怕其被磨礪之後，成長為真正的無極金光。”
“什麼？難...難道...”進山已經猜到了什麼，面色一片駭然，身子開始發冷。
“不錯。”嚴莫生看著進山，鄭重道：
“金光無極比之尋常體質，更需雷劫磨礪。而你現在至聖二轉，說明你已缺失了三次磨礪金光本源的良機。”
“屆時你臻至七轉之境，而金光本源則未圓滿，將無法通玄，終其一生都會止步至聖巔峰，更別說通天。”望著面色已經變得蒼白的進山，嚴莫生低言道：
“我很遺憾，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