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夜洸見夜未央這神魂潰散的廢物，居然還敢像從前那般，以嫡長子的身份高高在上的輕視自己，當下便是一怒，握住拳頭剛要發作，但一旁的寺人闌早就對夜未央咬牙切齒，現在見夜未央如此張狂沒把二君子放在眼裡，便搶先破口大罵道：“夜未央，你這個廢物說什麼！”
“你現在只不過是一條令家族在春蒐大典上蒙羞的喪家犬！哪有資格與夜洸君子相提並論。”
“你難道還以為，你還是那高高在上的嗣君？”
“我呸！也不撒泡尿照照！”
夜洸很是滿意寺人闌搶先出頭懟夜未央，不過仍然朝著寺人闌輕輕的擺了擺手，對其笑道：“闌，我們此來不是和這個廢物說廢話的。”
說罷，夜洸回頭朝著抬著寺人驛屍體的四個僕奴示意了一眼，奴僕們瞧著夜洸的眼神立即心領神會，便把裝著寺人驛屍體擔架擺放在庭院內。
此刻，夜洸有些厭惡的看著一眼在擔架上躺著寺人驛的屍體，旋即眸中又對是夜未央露出一絲涼意，便是用居高臨下無禮的口氣對夜未央喝道。
“夜未央，你無故射殺了我的奴僕寺人驛，難道現在你不需要給我一個交代。”
夜未央聽夜洸的喝聲，倒是笑了，自己沒因為烏木令和搶奪靈食一事去找他這傢伙倒是惡人先告狀，上門理直氣壯的興師問罪。
“我無故射殺了你的奴僕寺人驛？洸弟，有些飯可以亂吃，但有些話不能亂說，你難道不知道事發當時，你的狗奴才不僅搶我的靈食，偷我的嗣君烏木令牌，還毆打我的僕奴！你如此放縱僕奴逞兇，欺辱於我，你難道不給我一個交代嗎？”
“如此之事，若鬧到家宰司寇處，誰是誰非你心中難道沒點數嗎！”
夜未央自認為自己不是任人欺凌之輩，是他射殺又如何，還不是寺人闌一行欺人太甚，不僅先強搶他的靈食，盜竊他的嗣君烏木令，還痛毆他的奴僕，這般無禮在前，若是鬧到家宰乃至縣司寇處，他也是不慌，尤其是寺人驛盜竊嗣君烏木令之事，被判杖斃梟首都在情理之中。
“還有這麼回事？我怎麼不知道，大兄此事還有誰人看到了嗎？不過單憑你空口白牙之語，還是不足為證。”
夜洸自然知道夜未央所羅列的事實，但是也隨著寺人驛之死而死無對證，所以他還是有恃無恐。
但夜洸的眸子裡露出一絲些難以置信神情，讓他想不到的是，這個廢物兄長居然突然支稜了起來，現在居然有膽量敢和自己當面辯論個青紅皂白，也不知道這神魂潰散的廢物哪來的底氣和他一較高下，莫不是恢復那點皮毛修為就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重了，若以自己現在練氣期四階的修為，抬手之間便能將那廢物打得滿地找牙。
夜洸此刻心中有一種想痛毆這廢物兄長的衝動，但這個廢物現在嗣君的身份還是讓他有些投鼠忌器，畢竟自己若動手打傷了這廢物，便是有背孝悌人倫的以下犯上，反而授老三夜滔以柄，讓其漁翁得利，那麼自己有很大可能便是與嗣君之位無緣了，所以在如此利害關係的掣肘下他還是不敢動手。
但好在寺人闌方才便有先見之明，先知先覺的將今日當差的奴僕寺人悉數換來，當然夜洸也不怕這些奴僕寺人敢亂說話，畢竟他母親黃湄執掌家政，對這些奴才生殺予奪，所以夜洸毫不懷疑這群人站在他一邊。
“這些人都是今日上午在後院當差的奴僕，想來對上午發生之事略有所知，我方才便將他們一起叫來，現在正好當個人證，現在當著眾人的面，免得說我欺凌於你。”
夜未央見夜洸如此裝傻充楞的擇輕避重，就知道這小子玩雙標給自己選擇性失明，現在正輪到二孃執掌家政，這些奴僕寺人有幾個膽子忤逆於他，除非是不想活了，明擺著要和自己玩指鹿為馬的把戲，夜洸這傢伙野心勃勃的，顯然是要找個由頭徹底要把自己踩在腳下，向族人宣示他才是夜氏未來的主人。
“夜洸！你小子有長進了！不過也不怕胃口太大了，小心把自己撐死了。”
夜未央說罷，眸光轉向夜洸身後眾多僕奴寺人，但那些奴僕寺人無不在躲閃著他的目光，皆是低下了頭，沒有一人敢忤逆夜洸替他張目作證。
見此情景，夜未央很快也是明白過來，夜洸這小子真的是有備而來，真的給他玩了個指鹿為馬，現在院子中有三十餘僕奴寺人，還有好幾人便是方才在場毆打寺人克之人，這些助紂為虐的人豈會為他作證，現在擺明了他才是無人可依靠的孤家寡人。
此刻孤掌難鳴的夜未央終於明白，沒有左膀右臂的他在家中便會形單影隻，所以要在夜氏氏族中混下去，他也必須培養些如寺人克一般忠誠可靠的膀臂，建立自己的嫡系勢力，如此哪怕真的修為盡失，也能避免宵小欺辱。
夜洸聽夜未央如此說，便是嘲諷的哈哈大笑道：“大兄謬讚了，得益兄長您的教導，小弟當然是有長進，不過大兄你倒是越發的才德不配位了，武不能執戎機衛疆土，德不足以奉祖宗祭祀安族眾，不如識時務，扶小弟一把，今後也有一莊邑供你享樂。”
說罷，夜洸旋即回頭對眾多僕奴看去，又沉聲問道：“我大兄說寺人驛，偷他的嗣君烏木令、搶他的靈食、毆打他的奴僕寺人克，爾等都是今日後院當差之人，可有看見此事。”
聽聞夜未央又提及嗣君烏木令，寺人闌心中咯噔一下，也是心有餘悸的後怕，他方才可是把那令牌拿在手裡，若是偷盜嗣君烏木令牌的事被抖出來，按照嚴苛律法“盜令符者誅，籍其家。”，就算有二夫人庇護，在司寇處也他難免受肉刑伺候，不過好在寺人驛已經被射斃，此事死無對證。
其餘的眾多寺人奴僕，看著夜洸笑意盈盈的眸子中露出一絲威脅的寒意，哪敢得罪二君子亂說話，都是心領神會的搖了搖頭，然後紛紛異口同聲道。
“回二君子，隸臣們從未看見過寺人驛搶奪過長君子的靈食，偷盜烏木令牌，也未見其毆打寺人克。”
“寺人驛為人踏踏實實，斷然不會幹出如此卑劣之事。”
“沒錯，隸臣也可以作證，寺人驛沒有偷盜令牌、搶奪靈食、及毆打寺人克……”
如此的情景，看得寺人闌鬆了一口氣，沒有人證物證，沒人能在二夫人的庇護下定他的罪，不過也因為他對夜未央的殺意更濃了，他若不死，此事便像一把置於身後的尖刀，讓自己也是寢食難安。
……
一時間，整個後院如菜市場一般紛紛攘攘的，但絕無一人敢替夜未央說一句好話，每一人都是以夜洸馬首是瞻，唯唯諾諾地絕無半分忤逆的意思。
夜洸十分滿意奴僕寺人們的回答，隨即裝模作樣的沉聲道：“大兄，小弟也不是為難你，我來本來就是為了伸張正義，整肅家風，不過你也聽到了，今日當差的奴僕沒一人看到寺人驛搶奪你的靈食，所以你說的不足為信。”
“如此便是大兄你攜私憤而殺人，我也知道寺人驛是從你那改換門庭之人，想必也知道你的秘密，即便有如此緣由，但大兄你也不能隨便攜私憤私殺我的奴僕，所以今日大兄你必需給我一個滿意的交代。”
聽著夜洸裝模作樣的一番指鹿為馬，倒是讓夜未央氣笑了，這小子越來越陰險了，當然在其背後少不了這寺人闌的教唆，不過兩世為人的他也不是如此讓人輕易拿捏的。
“洸弟，既然都沒人看見，那你又如何斷定是我射殺了寺人驛，再者在後院能用弓矢的可不止我一人，你與三弟夜滔同樣是屬於嫌疑人，怎麼不把三弟也抓來對峙一番，或者請邑司寇六叔出馬，讓他來斷青紅皂白。”
“你！”
夜洸被夜未央如此一繞，頓時有些啞火了，既然沒人看見寺人驛偷竊嗣君令牌、搶奪靈食、毆打寺人克，同一時間難道會有人看見夜未央射殺寺人驛，如此閉環的邏輯夜洸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不過鬧到司寇或家宰處反倒不美了。
夜洸之所以能如此掌控一切，無非他母親黃湄正執掌家政，對於府內這些奴僕生殺予奪之權，所以無人敢忤逆於他，但若鬧到邑司寇或家宰處，家醜外揚不說，他也沒有能量來左右六叔夜季白的判決，鬧不好搶奪烏木令靈食之事被當眾抖出來，他反倒成了不知孝悌的眾矢之的，變成族內輿論口誅筆伐的物件，更甚鬧到老祖宗那兒，那他就別想上位了成為宗君了。
寺人闌早就在一旁上下打量了夜未央許久，也瞧見夜未央右手拇指上的銅扳指，見夜洸犯難，立即沉聲耳附提醒道。
“二君子，您稍安勿躁，您瞧他右手拇指上可戴著射箭的扳指，這便是物證，毫無疑問他才是持弓行兇的兇手。”
“說得沒錯！這枚銅扳指就是物證！”
夜洸但聽寺人闌點破了窗戶紙，當下便是抓住救命稻草，心中一喜，也是不裝了，他此行本來就是不是替寺人驛出頭伸冤，區區一個下人的性命在他眼裡與螻蟻無異，根本不值一錢，而是藉著這個由頭徹底將這個廢物兄長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讓其識時務，老老實實的配合自己奪得嗣君之位。
夜洸見夜未央繼續嘴硬，也覺得不來些硬的，這廢物是不肯就範臣服於己，當下周身陽氣立時激盪，腳尖一點，身形一晃，一眨眼便落到夜未央身前。
夜未央微微愕然，他有些低估夜洸，想不到這小子居然真的敢當眾對他動手。
見一掌向自己抓來的夜洸，下意識的要閃躲，可丹田陽氣適才流動，腳下還未來得及發力，便感到肩上又是一沉，那霸道的手已經落到他的右肩上，其強大的手抓力，讓他經過涅槃的強悍肉身也有些微微發麻，但好在自己擁有獨步天下的涅槃之體，憑藉不屈服的意志還是勉強挺住夜洸練氣期的力道。
“大兄我真的是小看你了，想不到你這廢物雖神魂潰散，但骨子裡倒還有幾分硬氣，不過我倒是要瞧瞧你憑藉通感期六階的修為能硬氣多久。”
夜洸表面上雖似笑非笑的看著夜未央，但心中也是掀起不小的波瀾，他原想，這神魂潰散的廢物兄長在他手裡還不是不費吹灰之力的手到擒來，可當運氣動手時，他才發現兄長居然是個硬骨頭，敢憑著通感期六階的近似凡人之軀，硬生生的抗住他練氣期四階的絕對力量，不過兄長既然不想體面，那他就要幫著兄長體面。
夜洸見夜未央居然敢硬氣的掙扎抵抗，旋即便將手中的陽靈二氣提了一分，立時力道加了一倍。
夜未央本來就有些難以支撐住夜洸手中百均的力道，現在又猛然加了一倍，這讓夜未央頓時感到手腳顫抖不已，尤其是一雙大腿，居然不受控制，在緩緩的彎曲，好似要下跪一般。
寺人闌眾人見識到夜未央在夜洸面前將要下跪的樣子，頓時引來一陣嗤笑。
“你們快看，那廢物還裝什麼硬氣，就他那廢物哪裡抵得二君練氣期四階的一掌之力。”
“就是，神魂修為都廢了還倔強什麼，我若是他早就識相退位讓賢了，何必鬧得如此不體面。”
“像這種自不量力的廢物，真是愚不可及，若不是二君子念及兄弟情分，早就一掌將他幹趴了。”
“可不是嘛，只要低頭認錯，以後服從於二君子還有迴旋餘地，可這廢物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賤骨頭，偏偏不識趣，這般下去真要鬧到沒有體面了。”
“沒有自知之明還能怪誰？這般屈辱還不是這廢物自找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