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州的姑娘滋味不錯。
李懷安已許久不見扶牆而出之感。
“秦江這人能處。”
“殿下可慢些走。”
青樓裡的姑娘熱情奔放地招呼著。
還有人嬌笑著問:“殿下,要不要人來扶著您呀?這一步三搖晃的,莫要摔倒了。”
李懷安回頭招呼:“各位姑娘莫要囂張,待本殿下休整一日再來與你們大戰三百回合。”
發下狠話,然後孤零零地上街,想著秦江給他安排的別苑在哪兒?
這時,秦紅到了身邊,看到兄弟這慘樣,咯咯一笑:“三弟,你行不行啊?”
“……”李懷安剛想說你行你上啊,可見其是女人,一句話憋回去了。
“秦江的水寨如何?”李懷安把話轉移到正題上。
秦紅昨夜不在身邊,就是偷偷去看了看秦江的水寨。
論修水寨,秦紅可是專業人士。
李懷安只是讓秦紅用她的目光審視一下水寨構造如何,便能看出秦江的帶兵水平。
“雖然不夠完美,但那水寨用來應對趙國的水軍足矣。我看過趙國的水寨構造,想必之下還不如秦江的。”
“哦?能得到姐姐的認可,看來秦江帶領水兵也是可以的。”
“其實也有漏洞……”秦紅還想說什麼,被李懷安抬手阻止。
“有漏洞才好,如果沒有漏洞,怎麼能體現出我們的牛逼?”
“嗯?”
“這個冬天,咱們井水不犯河水,還是按照計劃各自訓練,等到開春後,咱們再來看結果。”
……
秦江在梁州為太子殿下安排了最好的別苑。
這位太子殿下也很配合,老老實實留在別苑休息,絲毫不過問軍方的事情,只是偶爾會在白天找些姑娘解解乏,當然這些花銷都是秦江來頂著的。
秦江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正希望太子能老老實實地呆在院子裡不要到處走動。
但時間久了,發現太子過於老實,跟傳聞之中截然不同,這反倒讓人奇怪。
軍營中,副將案例報告每日軍情。
今日一如往日,對岸的趙國軍隊依舊每日操練水軍,只是今日的水軍跟往日的水軍不同,好像是來了一支新軍。
“大將軍,可能是趙國看到我們有了增援,也派了增援來。”
“來了多少?”
“估計有三萬。”
“三萬?”秦江眉頭緊皺,“之前我軍五萬,趙國十萬,現在我軍來了一萬五千人的增援,趙國立馬來了三萬增援。看樣子是吃定要比我們的人數多一倍。”
“趙國就是趙國,畢竟國力強盛,非我新唐可比。如果不是擔心秦國,只怕來的人更多。”
“太子殿下現在如何?”
“依舊是如此,每日呆在別苑裡,白天找姑娘,多餘的事情倒是沒有過問。”
“白天找姑娘?為什麼是的白天?”
“聽人說太子晚上要練功。”
“噗!”秦江笑噴了,“你說什麼?晚上練功?就太子這般他還練功?”
副將笑著搖頭:“這太子果然跟傳聞中一樣,真是幹不出一點兒正經事。”
秦江滿意地點著頭。
副將又說:“這太子殿下是沒有絲毫動靜,但他帶來的人卻在那胖子的手底下日夜訓練,似乎有模有樣的。大將軍要不要去看看?”
“有模有樣?”
“是的,他們的水寨雖小,但構造十分精巧,不像是新兵啊。”
“管他的,區區一萬五千人,經過兩個月訓練也算不得什麼。太子都對我們水寨漠不關心,本將軍反倒去關心他的水寨,傳出去豈不是很沒面子。”
秦江話音一頓,擺擺手:“好了,你去別處吧。”
副將忽然拿出一張紙來:“大將軍,這是太子殿下一個月的賬單。”
秦江看向紙張,震驚得說不出話:“這……一萬兩千兩……他……他到底幹了什麼?”
“太子把梁州城所有能請到的姑娘都請了一遍,每天的飯菜規格也不小。”
“噗……”秦江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老臉一黑,這時得向秦家要錢才行了。
……
春風來時春化雪。
梁州過冬比在長安安逸許多,但淮江江面依舊結冰。
李懷安住在城中每日練功,不覺時光流逝,但卻明顯感覺自己的武道根基沉穩了許多。
最明顯的改變就是回到那一家讓他扶牆而出的青樓裡,自己不再扶牆,輪到青樓裡的姑娘們扶牆了。
武道根基只有在自己需要展示的時候才會出現,日漸收放自如。
大年剛過,李懷安收到了來自長安的書信,信中說東宮一切安穩,兒子李長生很健康,各種生意都很在按照李懷安的計劃進行。
總之,家中一切安好,請太子不要牽掛,安心應對前方戰事,一家妻兒等著太子殿下回去。
李懷安還在認真回信,古代傳信不便,難得一次傳信的機會,自然是要多寫一些。
忽然,一個小兵來報:“太子殿下,淮江的雪化了,對面似乎有所動作,大將軍請太子殿下去軍營議事。”
雪化了。
兩國僵持的局面終於打破了。
大戰即將展開,秦江來請太子,說明已經到了一觸即發的時候。
李懷安看了看寫到一半書信,果斷地放下筆,嚴肅地對小兵說:“帶路。”
淮江的水很溫柔,江風拂面感受不到一點兒長江黃河的洶湧。
這是李懷安第一次來到淮江,江水溫柔,但江面很寬,最遠的地方近乎兩百米。
最窄的細流處也有百米間隔。
對岸的軍營裡,士兵如一顆顆黃豆,密密麻麻排列一起,此刻似是在做著最後的動員,隔著一條江也能聽到上面傳來的呼喝聲。
江水似乎都在對面的氣勢下變得有些波瀾。
“太子殿下,走這邊。”
小兵在前領路,是一道貼著山壁而建的階梯,一直進入最接近的江面的軍帳內。
李懷安站在上面,隱隱能看到軍帳門口的秦紅和郭彪。
自己當個甩手掌櫃,訓練士兵全靠兩位兄長。
不過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去操心,李懷安本來就起不到什麼作用。
到了兩位面前,李懷安小聲問了一句:“訓練得如何?”
秦紅和郭彪對視一眼,表情有些古怪,沒有說話。
“怎麼了?”
“哎!”郭彪嘆了一口氣,“三弟,別怪哥哥不用心,實在是兩個月時間太短,根本訓練不出來。”
秦紅也是蹙眉,認真說道:“三弟,這些新兵比咱們水寨的弟兄差了太多太多,不能給予太多希望。”
李懷安眉頭一皺,放心耍了兩個月,不想卻得到這樣結果,心情瞬間低落了。
郭彪又趕緊找補,拍著胸脯說:“放心放心,雖然比水寨的弟兄差了很多,但應付一下戰鬥沒有問題。”
“應付?”李懷安不喜歡這個詞,“兩國交戰,千鈞一髮,關乎生死存亡,豈能用應付的?”
郭彪老臉一紅,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裡面秦江帶著十幾個將領正等著呢。
“太子殿下,快進來吧。”
李懷安帶著二人進入大帳。
軍帳內擺著一個巨大的沙盤,裡面早就模擬出了淮江上兩國營寨的構造情況。
看到此物,李懷安思緒回到了雲州,這是他去雲州給新唐留下的物件。
經過一年多的時間,已經流傳到了梁州城的軍營之中?
秦江和諸位將領見到太子殿下面對沙盤而失神,還以為太子是在為此物感到震驚。
當此物第一次出現在諸位將領眼前時,他們的震驚跟太子殿下一模一樣,所以十分熟悉。
一個個都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估計是在腹誹太子也有沒見過世面的時候。
關鍵秦紅和郭彪都很驚詫,跑到沙盤前,驚歎相望:“嗨呀,此物甚是巧妙,莫非就是淮江梁軍對壘的地形情況?”
“有了此物,比以往所有之地圖方便清晰得多,能在戰局中起到關鍵性作用啊。”
秦江得意笑著:“這是我新唐軍方獨有之物,有了此物便能掌控全域性,決勝千里之外。排兵佈陣置於沙盤之上,一目瞭然。太子可曾聽聞?”
李懷安聳聳肩:“你們是從雲州軍那邊學來的吧?”
“太子殿下怎麼知道的?”
“我教的。”
“啥?”
軍中將領們一臉錯愕,很快有人笑了起來:“哈哈哈……太子殿下也太會說笑了吧?您是堂堂太子,怎麼可能話心思在上面?”
秦江冷笑一聲:“太子殿下不會連這種小小的功勞都要覬覦吧?”
“你們這個沙盤沒有學全啊。”李懷安看著沙盤上漸漸滑動的沙子,輕聲說。
“什麼?”
“你看,沙子都在滑動,你們這個沙盤製作了多久?難道沒有考慮過自己所處的地形?”
“……”
李懷安又指著外面的江水:“身在江邊,江水拍打岸邊會有輕微震動,你們這個沙盤的沙子在震動之下緩緩流動。短期內倒是看不出什麼問題,但若時間久了。就會有很嚴重的變化!”
軍帳之中忽然沒了聲音。
心思敏銳的將領已經意識到了太子所說的什麼。
這時候,對面計程車兵又在吶喊動員,隔著江面都能聽到清晰的聲音,震撼的聲音帶動空氣波動,又是一點點細沙滑落。
原本一個尖銳的山頭,逐漸變成了一塊平攤的小坡。
“地形變了!”郭彪喊了一聲,指著小沙坡的地方,認真道,“這還得了?要是地形變動而不知曉,照著錯誤的地形去排兵佈陣,豈不是白白送死?”
李懷安敲打著沙盤邊緣,噠噠噠的幾聲,沙盤上的沙子在滑動。
這時候,所有人都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秦江眉頭緊皺,老臉有些發紅,低呵一聲:“馬上追問,看看是誰搞的?沙盤已經多久沒有被人動過了?”
“不必了。”李懷安抬手打斷,“即便沙盤現在重新整理過,要不了幾天還是會變化。本太子設計沙盤時沒有在書中提到細節,但是雲州軍都是知道的,沙盤製作完成後有一項很重要的工作,就是固定。有兩種方法,一種是在沙子中注膠凝固,或者是用泥巴捏成固定形狀替換。似你們這樣的沙盤,根本經不起時間推演,有無數中干擾方式能改變沙盤地貌,這些看上去不大不小的變化似乎不要緊。但到了關鍵時刻,尤其是兩軍進行大規模作戰,需要大規模的排兵佈陣時,哪怕是一點點小小的誤差也會改變戰局。”
說完,李懷安抬頭看向秦江:“大將軍學習別人軍中的技術是好事,但在學習的時候能不能認真一點,至少學得明白一些。幸好是本太子看見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秦江被說得抬不起頭,周圍幾個副將也抬不起頭。
很顯然,沙盤跟他們是有些聯絡的。
“把製作沙盤計程車兵叫來!”李懷安喊了一聲。
幾個小兵從外進來,直接就跪在了地上,一個個噤若寒蟬,知道惹了這麼大的事情,還以為要被砍頭。
跪在地上當場就哭了。
“太子饒命,太子殿下饒命。”
“小人再也不敢做這些了。”
“你們是從何處學來的?”李懷安問。
“小人原是雲州的後勤小兵,因為在軍帳中見過沙盤,來到梁州為了邀功,就給大將軍獻計此物。”
“大將軍見了大喜過望,對我們讚賞有加。可我們……我們當時……”
小兵不敢說了。
秦江上前一步主動說道:“當時他們提醒過本將,說只是見過此物,具體如何製作還是要問問雲州方面的將領。末將為了顏面不肯下問,固執己見就以此為原型製作了梁州的附近地貌。”
說完,秦江眉頭緊皺,他也意識到了事情危險,跪在了地上:“若非太子殿下及時出現,險些壞了大事,請太子殿下降罪。”
這個秦江,知錯敢認,倒是稀奇。
李懷安擺擺手:“好了好的,你就戴罪立功吧,等擊退趙國,一切都能挽回。”
說完,李懷安將幾個小兵叫到了身邊,親自指導要如何修復沙盤。
看著李懷安在沙盤面前侃侃而談,聽得幾個小兵是連連點頭,一副受教的模樣。
就這感覺,還說沙盤不是太子發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