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二毛有些語無倫次的敘述中,武易漸漸聽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二毛他媽媽以前是個非常斤斤計較又強勢的女人。

早年間,糧食廠分房子,本來沒有他家的名額,他媽非逼著當時還是普通工人的老毛跟廠領導去鬧。

老毛有些懼內,被他老婆逼得沒辦法了,就離家出走了。誰知道二毛媽竟然自已跑到廠裡去鬧,還拿了把菜刀,聲稱不給他家分房子,她今天就要在廠領導辦公室門口抹脖子了。

這麼一鬧,廠領導最後答應了給他家分房子,但是心裡始終對老毛一家很犯膈應,於是暗地裡給他家分了個最小、光線最差的一樓。

後來,老毛回來了,發現自已老婆幹了件這麼丟人的事兒,第一次發了很大的脾氣,把家裡能砸的都砸了。

這倒不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老毛徹底失控的原因,是後來他從同事口中聽說了,廠領導本身打算提拔他當個車間主任的,誰知道他老婆在這個節骨眼,鬧了一場,結果也把他被提拔的機會鬧沒了。

再加上後來家屬樓建好了,老毛髮現自已分到最差的一間,而車間主任以上級別,分到的都是一百平以上的大套間,心態徹底失衡了。

從那以後,老毛怎麼看他老婆,怎麼不順眼。經常關門來打她老婆,折騰她。

這些二毛都看在眼裡,但他怕老毛揍他,不敢說。他老婆也覺得丟人,每次都默默忍受著,況且,她心裡也確實覺得,老毛的事兒上,她有責任。

“其實,”二毛說到這裡,帶著哭腔說道,“她是被打怕了,才啥都不敢說。”

後來,二毛上高中了。即使離家還不到兩公里,他也選了住宿,從此很少回家,就在學校渾渾噩噩的混著。

在他看來,那個家壓抑、變態,充滿了血腥和暴力。

他媽媽後來漸漸抑鬱了,不愛出門了,人也越來越胖,據說老毛也在外面有了人,他只在固定的時間回家,拿錢、打老婆。

二毛說到最後,趴在桌子上泣不成聲:

“我…我就是個懦夫!廢物!我本來有很多機會,可以救她…但我怕了…我怕了…”

“我覺得他最後已經不是人了,變態了!是野獸!對!就是野獸…”

“你們沒看見,我媽…我媽最後那樣…”

他就這麼哭著睡著了。

武易媽媽淚流了滿臉,她起身收拾碗筷,吩咐武易道:

“二毛這孩子,真是可憐…唉。去,你把他抱進你屋裡睡去吧。”

武易點點頭,把二毛扛進了自已的臥室,又打水給他洗了洗臉,擦了擦身上,安頓他睡下了。

接著,武易去衛生間衝了個澡,跟媽媽打了聲招呼準備睡了,突然想到電腦還沒關,於是準備進臥室關一下電腦再睡。

他剛碰到滑鼠,螢幕就自動亮起來,武易留意到右下角一個灰色的頭像不停閃動。

點開,一則qq訊息跳了出來。

“在麼?”

這個發資訊的人頭像是灰色的,說明已經不線上了,名字是“X.”,武易回憶了半天,也沒想起這個人是誰。

於是他回了一條:

“在,你是?”

沒想到對面的頭像馬上亮起來,並且飛速發過來幾條資訊,簡直就像一直在等他一樣:

“謝天謝地!你總算回訊息了!”

“你的時間不多了,我長話短說!”

“末日來了,世界馬上就會變成人間煉獄!快跑,離你最近的是學校後山的防空洞是最近的避難所!”

“用所有的錢囤物資!記住我說的,所有的!”

“活下去!”

幾條訊息快速的在螢幕上閃現,接著對方的頭像就又黑了。

武易看著這些訊息,冷汗就流了下來。他迅速敲擊鍵盤,回了一句:

“你到底是誰?末日是什麼意思?”

但是等了很久,也沒人回話。

武易只好又留了一條資訊:

“如果你能看見,打這個手機號聯絡我…”

他給對方留了媽媽的手機號碼。

接著,他又開啟搜尋引擎,想再搜一下老趙的訊息,但除了那條交通肇事的新聞以外,什麼也沒搜到。

他看了半天,也不能確信照片上那個死掉的人到底是不是老趙。

他嘆了口氣,關了電腦去客廳沙發上睡了。

...

城市的另一頭,無數警車正在街道上疾馳。

對講機裡不斷傳出急迫的叫喊聲:

“新鄉村,發現「狂犬病」患者!目前不好統計數目,現場正在極力維持秩序!需要支援!重複,需要支援!”

“上南村,也發現「狂犬病」患者!目前已控制,預備挨家挨戶摸排具體傳染病患!請求支援,請求支援!”

“郊下村…”

市政府大樓的燈一盞接一盞亮起,城區附近的鄉下,極度的恐慌蔓延開來,但城區裡的人們,卻還在香甜的美夢中…

“老吳,這個事兒,恐怕必須向省政府、上級疾控中心報道了,壓是壓不住啊。”

市政府辦公廳內,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吸了口煙後說道。

另一位白髮蒼蒼、戴著金絲眼鏡的男子,背手站在窗前:“新鄉、上南都隸屬我市管轄範圍,但郊下,可是隔壁S市的。事態緊急,各掃門前雪吧!”

大腹便便的男子思索了一下,說道:

“不會出事兒吧?”

正在這時,秘書滿頭大汗地推門進來:“領導,幾個村的情況都有些失控,目前市裡警力已經極度短缺!您看,是不是…”

戴金絲眼鏡的男子目光凌厲地掃了一眼秘書,秘書頓時把剩下的話頭打住了。

“小李啊,年輕人,要沉住氣。這時候,誰先動,誰就處於劣勢啊。”大腹便便的男子點了一句。

“懂了!懂了!”秘書點頭哈腰地退了出去。

又過去了數個小時。新鄉、上南兩村的病患大面積入侵了郊下村,並且迅速向S市的其他幾個村子蔓延。

S市的一把手也接到了報告。他咬著牙向下屬喝問道:

“這麼大的事兒!為什麼才說!”

下屬戰戰兢兢辯解了一句:

“是…是在新鄉和上南先發現的,本來沒我們多大事兒,我想著,a市怎麼也能控制住局面,沒想到、沒想到這麼快就失控了!”

S市一把手手指著下屬,臭罵道:

“蠢貨!A市的老吳是什麼作風,你還用我說嗎?馬上向省裡報告!”

下屬有些猶豫:

“領導,這會誰先上報,誰就是出頭鳥哇!恐怕,省裡會追究我們的主要責任!”

“什麼時候了,還在考慮這些!你對得起你胸前的D章嗎?!記住,人民群眾的事兒,沒有一件是小事、沒有一件能夠被含糊過去!”

兩個小時後,距離A市和S市最近的軍事單位,動了起來,一個整編團的兵力,朝著A市和S市的方向極速賓士。

但就是s市兩位政治鬥爭“高手”耽誤的這幾個小時,新鄉村和上南村已經徹底淪陷。

如果此時有一臺無人機,就能清晰地看到,黑壓壓如蜂群般的人,向著城市邊緣緩慢的進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