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漫金山》劇組。

第三場二鏡,“初見時恰相逢簷外桃花初開”。

在內搭景棚裡,建好了一個木屋。

一男一女兩個模樣不過七、八歲的小演員入場。

他們飾演這部戲的男、女主兒時的形象。

男主道宣,女主年歌。

那個小男孩剃了光頭,穿著一件小小的僧袍,那個小女孩穿著一身粉色長裙,頭上隱隱有兩個角。

小男孩飾演的幼年道宣小和尚小心翼翼端著一碗水進了木屋裡。

小女孩飾演的小年歌緩緩睜開了眼,揉著惺忪的雙眼,看見了眼前的這個小和尚。

“誰!”

小和尚嚇了一跳,差點一個踉蹌將手裡的水灑了出去。

“是,是我,不對,不對,是小僧!”

小年歌懵懂地問道:“這裡是哪裡啊,我怎麼會在這兒?”

小和尚忙道:“女,女施主,你暈倒在了岸邊……”

“這麼說是你救了我?”小年歌問道。

“不算救,不算救,師父說過,上天有好生之德,小僧只是做了應該做的事,女,女施主不用在意的。”

小年歌好奇地望著他,說道:“我在山上也見過好多好多沒有頭髮的人,好多人都叫他們大師,可我還沒見過你這麼小的大師呢!”

小和尚忙擺手道:“小僧不是大師,小僧,小僧只是小僧!”

“沒關係的!”小年歌笑起來很好看,“書裡說過,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那我就要嫁給你呀!”

“啊?”小和尚慌忙道:“可,可小僧是出家人,出家人,出家人是不能……”

“沒關係的,等我長大了,一定會嫁給你的!”

小和尚憨憨撓頭笑著。

“好。”

……

第四場一鏡,“若需為情誦一句佛,千言未夠。”

廟前山雨朦朧,秦韻飾演的年歌站在雨中。

“施主,請回吧。”

歐陽善哉飾演了一個守門和尚。

“我不走。”

歐陽善哉合掌,望著她。

“道宣師兄他不會見你的,你又是何苦呢?”

“我與他發過狠盟過約照過面卻只得你們說一句,世間難得是雙全?”

歐陽善哉嘆息,道:“人妖殊途,更何況道宣師兄他將是我寺下任住持。”

年歌大笑,朝著那座寺廟裡大喊。

“呆子,你說過出家人不打誑語,可你說話,為何不作數!”

那座廟裡。

“道宣!”

佛堂上,一個威嚴的老僧怒喝。

“你還需多久執迷才夠?”

“她是妖!”

“就算她不是妖,你亦是佛徒!”

十八歲的道宣合掌坐在蒲團上,“可徒兒……”

“可她在等徒兒。”

那個老僧怒不可遏,道:“你非要自毀不可?”

道宣起身,神色平靜。

“徒兒從未想過成為主持,亦從未想過負她……”

“徒兒,徒兒紅塵未了,還請師父成全。”

道宣緩緩跪下,磕下三個響頭。

老僧身子顫抖,話聲都顫巍起來,嘴角竟溢位血絲,彷彿見到十餘年前,七歲的小道宣三叩拜師的一幕。

三叩結師恩,三叩斷師恩。

“還請師父保重身子,是道宣不孝。”

他轉身離去前,老僧流著淚怒喊道:“道宣,她不是人,亦不是一般的妖!”

“她是海眼!”

“鎮壓整個金山地氣的海眼!”

“你若與她在一起,金山再無海眼,生靈塗炭!”

……

第五場一鏡,“她獨坐於階前瓦後,空回首。”

“女施主,天色已晚,你還是早些回去罷。”歐陽善哉遞出了一個髮簪,“道宣師兄讓我把這個交給你,道宣師兄不會見你了。”

“他願常伴青燈古佛,自此成為我寺住持,永守夕照山。”

年歌流下兩行淚,走在廟前石梯上。

“呆子,我遵守約定了,我來嫁給你了……”

“可你為何連見我一面都不願意……”

她好像聽見了耳邊那個熟悉的聲音,溫柔地說道:“好。”

她流淚的臉色綻放笑容,回頭望去。

那階上無人,只是空回首。

“我不信!”

“定是那老和尚不讓你見我!”

“他若不放你走,我便水淹這金山!”

……

第六場一鏡,“問世間安能得兩全,不負如來不負卿?”

她鳳冠霞帔,腳踏虛龍影,身後水波萬丈起。

她問:“你娶我。”

那個和尚盤膝坐在廟前,合掌輕念:“阿彌陀佛。”

“小僧,從未愛過施主。”

“更何談小僧會娶施主?”

…….

變故突起。

劇組內,那被秦韻所得的紫金劍匣忽然間光芒大盛,劍氣肆虐。

刑子梁及時反應過來,歐陽善哉同樣如此,顧不得正在進行的拍攝,兩人疾步衝出,朝著演員休息區狂奔而去。

劇組內很多人抬頭,迷茫地望著四周。

秦韻停下了演戲,她彷彿在耳邊聽見了一陣悲鳴,猶如女子哭泣。

她望見了劍光大盛之處,於是也御空踏去。

刑子梁忽然頓住了腳步。

他再次感受到了那種心悸。

他的眼前的景物逐漸模糊,彷彿跨越了時空,望見了某些遙遠的場景。

他似乎望見了歐陽善哉。

只是那個歐陽善哉卻更加成熟些。

還有個女子,她在對歐陽善哉說:“我賭你,一定會領悟佛法。”

歐陽善哉大笑道:“那我賭你,一定會愛上我。”

……

夕照山上。

雷峰塔又起大動盪。

塔前幾位老僧臉色大變。

這次,縱使再如何施力也無濟於事,動盪太大,不僅引動佛鐘長鳴,更是整座夕照山都在迴盪著悲泣聲。

在雷峰塔內。

法海大禪師的僧袍已被血水染紅,目無意識,端坐在地。

而在一旁,有道若有若無的身影,彷彿在低泣。

她喃喃著:“終換不得你一句,世間難得是雙全?”

塔前,那座塔碑如染血。

那座碑上,被道宗大師以指間血刻下了“雷峰塔倒,西湖水乾”之言。

可如今,那座塔碑上,金光閃耀,裂痕浮現。

裡面彷彿漆黑。

但有金光如血,在碑上浮現新的字跡。

那句話,才是道宗大師真正留下的話。

那句話,百年來,未被任何人看見。

那是他留給愛人的情話。

“小僧不負如來不負眾生,此後,不管眾生與佛,再不負你……”

“白年歌,等我回來娶你。”

但這句話,卻也遲了百餘年,未能讓她看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