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姐還活著,活得好好的,就是病了。我這不是怕你們不知道情況著急嗎?”錢大進被扁擔打倒在地又連挨幾下狠打,怕得要命就差跪下來了。
“是告訴我們一聲,怕我們怪你們是吧?”孫小妹才不慣著他,一口就把錢大進的謊言捅破,一邊看著的齊蘭鬆了一口。拉住孫小妹“小妹啊,剛好你今天回家幫忙秋收了,你趕緊跟你姐夫回家看看你姐,媽真的怕你姐熬不住。”
孫小妹扔下扁擔,衝著母親回懟。“早就說了他不靠譜,姐現在這樣子你也有一份子責任。”
孫母捂著心口,嘶啞著聲。“別說我了,你姐要緊,你姐要緊。”孫小妹推起靠牆的腳踏車就騎了上去,錢大進一看滾身起來拉住後座舔著臉坐在後面。倆人一起騎車回水蓮村。
孫小妹長得人高腿長,把腳踏車蹬得更快了。錢大進雙手緊緊抓住後座,儘量離孫小妹遠些。風大天黑,他可不想被孫小妹扔在草裡暴打一頓拋屍荒野。關於性命的問題,錢大進拿捏得死死的,進退有度方能長命百歲。
再趕回水蓮村已經是下半夜了,錢大進再好的身子骨也有些熬不住了。他木著一雙腿去錢永昌家還了腳踏車,又對孫小妹各種好話說盡。讓孫小妹客氣一點,別吵醒房裡另二家人和三個兒子。不然全村的人都要謠傳他要剋死第二個媳婦了。
孫小妹臉陰沉沉的,一雙丹鳳眼豎著,就和那過年貼大門上的關公一樣。錢大進為了自己,始終嘮嘮叨叨不肯讓步。孫小妹聽著那嗡嗡嗡的聲音,恨不得拍死這個姐夫。
推開房門,家裡吃完飯的碗還沒洗在舊桌子上放著,再進二門她的三個外孫在床上沉睡。裡面的房子裡傳來孫喜妹的胡言亂語,又是對不起又是秀兒的,還夾雜著一聲聲隨聲。
跟進來的錢大進聽得一愣,現在連隨生都喊上,這是要帶他的二兒子走嗎?這天殺的孫喜妹,自己的大兒子都能下狠手啊。錢大進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指著孫喜妹就對孫小妹說“你看看你姐,真招髒東西了,這髒東東西還要你姐帶你大外孫一起走。”
孫小妹一手推開錢大進,坐在床邊上。床上的孫喜妹眼睛閉著,雙手亂舞著在空氣裡抓著無形的物品。孫小妹看著自己的姐姐這樣子,心裡也是沉到了谷底了,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肯定的是姐夫錢大進沒做好事。回過身一拳就砸在錢大進的左眼眶上,錢大進被打得後仰摔倒在地上。
錢大進只覺得右眼球一陣刺痛,整個眼睛爆炸似的疼。他捂著快瞎的右眼連退在二房門邊,離孫小妹遠遠的。要不是沒辦法,他真的不想讓這個女老虎進他家的門。
孫小妹掀開孫喜妹的眼皮,又拍姐姐的臉用手摸了額頭。仔細對比後發現姐姐沒發燒,平日裡姐姐的身體也是極好的,不常生病不應該啊。
一直喃喃著對不起,還有隨生的名字。孫小妹叫醒睡著的錢隨生,錢隨生迷糊的喊了聲姨媽就跟在後頭。
孫小妹打了一盆冷水浸溼毛巾敷在姐姐臉上,讓錢隨生坐床邊上喊孫喜妹。
隨著錢隨生一聲聲媽媽,孫小妹不斷冷敷姐姐的臉脖子手等。孫喜妹的意識還沉浸在錢家祖墳裡,那裡一會兒長滿參天大樹,一會兒又是滿山的紅薯苗和花生苗。她到處找顏秀的墳和那棵常待的高松樹,沒有、這裡也沒有、那裡也沒有、到處都沒有。孫喜妹崩潰極了,她一直喊,一直道歉,可是天地間除了變幻莫測的景色外,更多的是灰色的空間。
下雨了,雨越下越大,身體越來越涼了。孫喜妹縮著身子無處可躲,這個時候她聽到一聲聲媽媽,那孩子童的聲音是那麼的熟悉。孫喜妹聽出來了,那是隨生的聲音。她欣喜的回答“隨生,媽媽在這裡。”
孫喜妹猛的睜開眼睛,灰撲撲的房頂,窗沿上立著一根細紅燭,微弱的光照亮了這間暗房。
她迷惑的看著流著眼淚的小錢隨生“隨生?你喊媽媽嗎?”
錢隨生淚流滿面死勁的點著頭,“媽,你終於醒了,我還懷疑你不要我們了。”錢隨生嚎啕大哭,哭聲震天,還是小孩子子的他終於發洩了自己害怕無助的情緒。
“姐,你醒了,你可急死我了。”三十歲出頭孫小妹握著她的手,那雙年輕有力的手都把她握疼了,孫小妹死命的抽了抽,沒抽動。
順著手往上看去,昏暗的燭火下孫小妹又美又年輕。“小妹,你這麼年輕漂亮。”孫喜妹滿是驚喜,年老後姐妹們每次見面都是兩個老婆婆相互數著皺紋。
“瞎說什麼大實話。姐姐。”孫小妹帶著哭腔,“我以為你真要被錢大進這渣子給弄死了。”
錢大進?聽到這名字孫喜妹頭就腦殼的疼,這個時候靠門依著的錢大進不服氣。“什麼叫我弄死了,我什麼都沒做。傍晚還捱了你姐一腳,晚上又被你各種毒打。你們姐妹倆就差殺人,好人沒好報。”錢大進一看孫喜妹醒了,人的膽子也就壯起了,只要沒鬧出人命他就能找出理來。
孫喜妹詫異了,傍晚踢錢大進的一腳是真實的。孫小妹也是真的實的,那隨生也是?
她坐起身體,把在床沿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錢隨生抱在懷裡。溫熱真實,孩子全身上下全是骨頭,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她示意孫小妹擰個毛巾給她。孫喜妹輕輕的給錢隨生洗好臉。“隨生,不哭了,讓媽看看。”
錢隨生睜著一雙哭腫的眼睛,鼻子還是一抽一抽的。孫喜妹心裡驚了,她回到了幾十年前錢隨生小的時候。
“妹,現在是哪年哪月呢?”孫喜妹把洗乾淨哭睡了的大兒子放在床上和小兒子睡一起。
“1987年啊,現在是收晚稻的時候,今天是10月19號了,我就是剛好回孃家幫忙才趕過來的。”孫小妹狐疑的看著姐姐,看來姐姐真招髒東西了。連時間都忘記了,回去要不要讓媽多燒燒香去。好像不太行,小弟在上大學不讓信這些迷信。
1987年的秋天,我回到了38年前。孫喜妹驚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