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裝廠一直忙活到臘月二十八才放假，孫喜妹給員工的過年福利就是每人一套合身的新衣服，連臨時工都有。
哪個女人不愛漂亮的衣服，蘇琴和紀梅雪也高興的拿著錢和衣服回家過年了。
錢孟餘三家人留在服裝廠做著最後的收尾工作。明天是除夕了，孫喜妹已經提前和他們說了三家人一起在縣城大飯店吃頓除夕飯。
服裝店除夕上午還要賣衣服，忙活到上午11點孫喜妹把店鋪門關了帶著錢桂香、錢富貴、路向陽一起去飯店吃飯。
錢大進帶著孩子和父親、孟家一大家子、餘家一大家子早早的在飯店等他們。
菜早已經點好，他們分三桌坐著。
中老年加上孟樂賢、錢富貴、路向陽剛好一桌。餘下的年輕人一桌，小孩子一桌。
飯桌上，杯盞交錯，其樂融融，親情友情相隨，美好時光盡在掌握有限的日子裡。
在舒適的氛圍中，一桌美味多樣的食物慢慢的端上來。三家人吃得好，喝得盡興。
眾人身穿新衣，都笑容滿臉，對未來的生活充滿期盼。
除了最小的孟寧寧還在搖籃裡睡著，餘小樹被餘葉子抱著餵飯。其他的孩子都自己在桌子邊認真的吃著美味的飯菜。
孟家四姐妹和餘桃子、趙平、餘蓮子坐一桌，外加錢隨生、錢興旺、錢桂香。
錢有德又被劃分到小蘿蔔系列了。
“哥哥，幫我夾這個。”
“有德叔叔，我也要。”
“有德舅舅，我也要。”
錢有德仰天長嘆，這種被小孩子圍著的日子什麼時候到頭啊。
他的兩個哥哥已經連酒杯都握在手裡了。
三家人親密無間，同氣連枝。
錢康盛渾濁的眼裡飽含喜悅的光芒，兩位親家公時不時給他敬上一杯好酒，十幾杯酒下肚他已經有些醉意。
老兒子把他的酒杯拿走，不讓他喝了。
“爸，你少喝點。”然後自己陪著餘年景和孟存軍喝。
他順從兒子的意思，拿起筷子夾起軟糯的紅燒肉吃飯。
桌子上有幾道菜是河臺縣的特色菜，這些久遠的味道一直留存在他的記憶裡。
也許是四五十年前，或者是六七十年前，他也曾到過縣城大飯店吃過一頓好席面。
遙遠記憶中的味道與現在吃在嘴裡的口味重疊，中間那段漫長的時光無限縮短，錢家從前康盛的日子彷彿昨日重現。
他出生的時候錢家是康盛的家，他老去的時候錢家還是，中間的苦難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他這一生，所有期願都已達到，再無遺憾。
酒已經沒喝了，可他醉倒在時光中。
河臺縣大飯店賓客滿座，顧客似雲來，熱鬧非凡的餐廳裡呈現出一片繁榮的景象。
酒足飯飽後，人們三三兩兩結伴離去。
孟餘兩家人在三岔路口與錢大進、孫喜妹分開各自回家。
錢大進騎著三輪腳踏車，車後載著錢康盛和兩個小兒子。孫喜妹騎著一輛自行載著錢有德，錢隨生騎腳踏車載著錢興旺。
“媽，今年怎麼沒下雪？”錢有德看著天上的太陽問。
“也許今年是個暖冬，現在確實沒以前那麼冷，雪也沒怎麼下。”
“我還想堆個大大的雪人給弟弟玩呢，我們家現在的院子裡如果有雪該多好玩。”
“喜歡家裡的新房子嗎？”
“喜歡，我太喜歡了，弟弟哥哥他們也喜歡。”
“我更喜歡現在的一家人。”
錢有德也覺得這幾年像做夢一樣，他曾經期盼的大房子、新衣服、有書讀都有了。
他還不用當別人家的兒子，自己的父親這幾年也看順眼了些。左比右比現在還是比得上村子裡的老漢的。
他發現以前的自己很幼稚，怎麼就聽信了別人的謠言呢。
家還是自己的好，再爛的家也有愛自己的父母和兄弟，一家人齊心協力這日子就不知不覺的過好了。
哥哥們說得對，自己之前光長了漂亮臉蛋不長腦子。
他不服氣，他覺得父親以前不光沒臉蛋，腦子更加不行。明明拖後腿父親排第一名。
兩個哥哥斜眼看他，雙雙舉起手要打他，還硬要汙衊他像爸。
真的是太過分了。
他用了幾年時間來證明，他不像父親錢大進。
就是父親這幾年進步也神速，他還擺脫不了像他的命運。不過他也可以反駁哥哥們，明明他們倆個長得更像父親。
錢有德坐在腳踏車後座上，雙腳一甩一甩的想著從前，日子一天又一天的過著。不是很深刻記憶的事慢慢地會遺忘，很多他都記不清楚了。
錢明智和錢安歌坐在三輪車後面對他招手。
“哥哥，哥哥。”
他對著兩個弟弟做出一個搞笑的鬼臉，錢明智和錢安歌瞬間被逗笑，笑得東倒西歪。
“明智帶弟弟好好坐著，別掉下去了。”
“爸，爸你睡著了嗎？看著點兩個孩子。”錢大進騎著三輪車不放心的問，他時不時回頭只能看到父親和兒子們的後腦勺。
錢康盛還真的是昏昏欲睡，這冬日裡的暖陽曬在身上讓人更加容易犯困。他努力的睜開眼睛勉強回應兒子。
“還沒。”說完用兩隻手拉著兩個小孫子的衣服，又低著頭打瞌睡。
他騎著三輪車帶了三個人，孫喜妹和錢隨生都騎到前面去了。他不放心的下了三輪車看了父親和兒子們，再三叮囑錢明智要關照好弟弟。
馬上五歲的錢明智用響亮的童聲回答他。“爸，我在看著弟弟和爺爺呢，你趕緊騎車啊。媽和哥哥們都走遠了。”
他笑了，連老六都懂事了。等孩子們都長大了上學了，他也能輕鬆下來。馬上他的春天要到了。
吃飯的時候女婿和大兒子都想買輛汽車開，他聽到後也很心動。他們過完年就去考駕照，自己要不要也去？
這三輪腳踏車帶飼料和米糠去山上太不方便了。自己找錢永昌商量商量，明年也考慮買輛車子。
好像錢永昌這小子會開拖拉機，以前公家的拖拉機這小子是開過的。
如果錢永昌不去考駕照，自己一個半老的老頭子去是不是不太合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