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彷彿忘記了身體上的痛楚，連昏暗的房間裡都變明亮了。
他開懷的笑著，死氣沉沉的眸子帶著期盼的光芒。
他開始開啟話匣子。
“梅雪上小學的時候，我給人建房子不小心從屋頂上摔了下來。”
“如果當場摔死了也好，省得連累她們母女倆，偏偏摔成個殘廢。”
他用枯瘦的手拍了拍腰以下的位置，自嘲的說。
“梅雪的爺爺奶奶哭天喊地的求著我別死，他們不想讓我這個黑髮人死在他們的前頭。”
“沒用幾年時間，我父母為了賺錢省錢給自己治病寧願把自己熬死。”
“梅雪的媽媽為了支撐這個家的開支，揹著我們偷偷地在黑市賣血換錢，等她病倒了我們才發現。”
“我真的好沒用，怎麼就沒被摔死呢？”
中年男人用手捂著臉，他並沒有哭出聲，只是蒼白的指甲縫裡漏出一顆顆水珠。
兩個少年聽著中年男人訴說著內心的心酸，這種心酸像是埋在心裡很久。好比苦難存放久了發酵了變成另一種灑脫，在蘇琴這個小太陽的帶動下全部坦誠而出。
他用手把眼角的淚擦乾淨，對著兩個孩子回以大大的笑容。
“看到你們，我知道梅雪的堅持是對的。她那麼努力的支撐著這個家也同樣讓我看到了希望了。”
兩個少年明顯感覺到了對方內心的變化。
“梅雪是我見過最厲害的女子，比我媽都要厲害。叔叔你加油養好身體，以後梅雪去上大學了才會放心。”
錢隨生很肯定紀梅雪一定會考上大學的。
蘇琴附和著點頭，他們都是全縣掐過尖的初中生，紀梅雪成績這麼穩定，上大學是必然的。
“你和嬸子要多保重身體，我們會幫助梅雪的。”
紀梅雪母親回來後，就看到自家男人一臉喜氣洋洋的聽著蘇琴講話。邊上的男孩子臉上也堆滿了笑容。
女兒在縣城上學後，整個人也開朗不少，全是這個叫蘇琴女孩子的功勞。對方完完全全像個小暖陽，溫暖著他們一家人。
蘇琴等紀梅雪媽媽回來後才告辭離開，走的時候交待紀梅雪如果回來了就去她家一趟。
錢隨生看到了紀梅雪的媽媽，真的很瘦還一臉的病容，走路也是一倒三歪的。
“你家要比梅雪家好了多吧，她爸媽一殘一病家裡的日子過得苦。”蘇琴問錢隨生。
“我家以前的日子也不好過，但沒她家難。”自己的父母至少能為他們兄弟擋風擋雨。
“我看你在學校也不愁吃喝，身上的衣服也都是嶄新的。誰會信你。”蘇琴不信。
“這兩年家裡才好過了，我上小學的時候家裡挺難的。”
“和你說這個做什麼，現在我家的日子還挺不錯的。”錢隨生也不想提從前。
“那我也要和梅雪一起去打零工，你把我也帶過去。我要陪著她。”蘇琴是想一出做一出。
“女孩子連上廁所都要結伴去，真搞不懂你們。”
“你家又不是沒錢，非要找事做。”
錢隨生嘀咕，面對蘇琴的要求他還不敢說不。他只能再和母親說說，還有一個同學要來。
“那你也一起來唄，反正我也在那裡幹活。”
蘇琴一聽錢隨生也在，疑惑的問：“你是不是隻想叫紀梅雪去，你們兩個人都在，光拋下我一人？”
他只能求饒，“沒有，本來也打算喊你一起去的。我們現在就去看看，然後你回家等紀梅雪一起過來。”
“這還差不多。”蘇琴哼了一聲，敢不讓她去試試。
錢隨生不說話了，一個比一個兇，他挺不容易的。
蘇琴跟著錢隨生踩了點，和裡面的姐姐們打了聲招呼混了個臉熟。又連忙回家等紀梅雪去了。
錢桂香挺好奇的，問弟弟。
“你朋友嗎？”
“班上的同學，挺要好的朋友，等會兒還有一個要來。”
錢隨生頂著姐姐八卦的眼神，他都不想在這幹活了。
“另一個也是女孩子嗎？”錢桂香更好奇了。
“是的，兩個都是女孩子。”錢隨生硬著頭皮回答。
錢桂香樂得一拍錢隨生的後背。
“弟弟，真有你的。在班上挺受女孩子歡迎的。”
“姐姐，都說了是好朋友了。而且她們倆個超級兇的，你到時候別亂講話。”
然後他又偷偷和姐姐說：“她們的成績都不錯，平時學習上對他的幫助挺大的。”
“哦，學習成績好的好朋友。”錢桂香眼神有點飄忽，她好像有段時間沒好好上夜校了。孟樂賢這頭豬的進度都趕上她了，她也得抓緊時間學習。
“姐不亂說，我們會守口如瓶的。”
錢隨生不解釋了，反正越說姐姐想得越歪。
自己還是好好幹活吧。
錢富貴在找孫喜妹說衣服的事。
“媽，這段時間總有人來找我想在我們這裡批發衣服賣。”
“我拒絕他們好多次，他們每隔一段時間還會再來。”
“我們服裝廠也總有人找機會進來東瞧西瞧的，這麼矮的院子牆都擋不住人。”
孫喜妹也被人攔過，想批發衣服在縣城賣的，或者想進來學手藝的。路向陽也找她反映過，晚上總有人鬼鬼崇崇溜進院子在窗戶外往裡瞧。
“我們明年擴大生產，多招些人生產更多好質量的衣服。想從我們這裡批發衣服出去賣的，你統計一下人員，告訴他們明年春天可以來批發衣服。”
“與其遮遮掩掩，不如直接告訴他們。再說我們本來也要擴大生產的，明年在這個空院子裡再建上一棟兩層的大平房。”
“等手裡的錢足了，你和樂賢帶路向陽回G市一趟。去看看電動縫紉機的價格，買幾臺回來試試。”
“我們這次招的臨時工，覺得人合適的就留住她們。明年我們也要多招點人幹活。”
錢富貴拿著本子刷刷刷的記著，孫喜妹說得太多了。他又問：“那他們把衣服全拿到縣城賣，我們的店鋪還有生意嗎？”
孫喜妹早就考慮好了。
“想從我們這裡批發衣服賣的，只可以出河臺縣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