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年景也想到了，以前錢家過得什麼日子自己早有耳聞，不然也不會讓媒婆去他們家說親了。
心裡的疑問不是一天兩天了，見錢大進今天開啟了話匣子還是問了。
“親家，你們家這幾年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怎麼覺得親家母變化太大了。”
錢大進沉默了，他這幾年也想過無數遍這個問題。可是往十幾年前一推，那時候的孫喜妹還真是現在的樣子。
但是有一件事還是藏在他心裡好久了，孫喜妹這幾年總是在睡夢中喊著一個叫顏秀的人名。他永遠都記得孫喜妹從錢家祖墳裡回來的那個晚上，那天把他和小姨子都嚇壞了。
同樣喊的是“秀兒。”那不就是顏秀嗎？而且家裡的抽屜裡放著一塊雕刻著顏秀名字的靈牌。
那抽屜孫喜妹永遠都鎖著，但是他趁孫喜妹南下幾趟，還是忍不住把鎖耗掉去看了。
那塊又黑又沉的木牌子上刻的就是顏秀二個字。
自己拿起來入手的一刻，就感受到陰森冰涼刻骨的寒。他慌得手抖，一邊的兩個小兒子還踮著腳往裡面瞧。
把抽屜和鎖恢復成原樣，他做了幾天幾夜的噩夢，夢裡的他越活越混賬，越來越倚老賣老更加擺爛。
他不敢再回憶下去，那個夢太可怕了。可怕到他選擇遺忘。
然後那段時間他總是受到小兒子的攻擊，他忍著。他總覺得房間裡有一股陰冷的涼意，他睡覺的時候一宿宿的做著噩夢，他還不敢和任何人說。
“親家，大進親家？”孟存軍等著他回話呢，結果對方陷入了沉思。而且整個人突然變得悲涼起來。
錢大進抹了一把額頭，沒汗。
“餘家老哥，喜妹只是回到了從前的心性。我錢家前幾年過得這麼難，是因為我太無用了。”
“我無能還心眼小，事事總打著壓著喜妹。”
“我人醜個矮無力氣耕種不了田地，又怕喜妹拋開錢家一走了之。”
“你們也看到了，我使出全身的勁也耽誤了孫喜妹十幾年，多出了五個兒子。”
“喜妹這一輩子對男人已經沒有任何想法了。”錢大進想到了林宏和自己，孫喜妹一生遇到的兩個男人。
林宏有能力但也不會為他阻擋風雨任由母親欺凌媳婦，錢大進無能但是帶著一對稍大的兒女。前頭的兩個孩子願意傾力相助於她，她生下的五個兒子老大已經初露鋒芒。就算自己硬躺著拖著她，她也終將展翅高飛。
死皮賴臉的那一套已經對孫喜妹無用了，可是自己又怎麼心甘情願的看著媳婦飛走。
錢大進只能爬起來，三步並二步的追趕。也許他一輩子都追不上，但他不放棄。
他與孫喜妹生了五個兒子，全世界的男人都沒有他勝算大。他現在就只能靠兒子們來維持信心了。
孟存軍和餘年景尷尬了，錢大進這種人耍心眼、耍手段就是為了留住媳婦。可是他還成功了，還多生了五個兒子。這種事情落他們頭上，他們想都不敢想。
然後又有些佩服他，這種無恥的作風，他們還真做不出來。還好七個孩子都沒養歪，足見親家母品行有多端正。
“親家，你這種福氣也不是我們這種平庸人享受得到的。”孟存軍真做不出這種事出來。
他孟家人做事一向光明磊落，沒有讀書人的詭計多端。錢大進腸子十八彎就算了還太會算計。
一想到這裡突然覺得孫喜妹讓孟家人多讀書是正確的，如果這種手段用在自己家人身上，孟家誰遭得住。
孟存軍臉色都變了，看錢大進的眼光都有些畏懼。
餘年景終於正視起錢大進，這個看似無能又懦弱的男人其實滿腹心機。機關算盡困著一大家子的人，一點也不像他平時所做所為。
“你們是不是覺得我不做人事？我也覺得我不配，可人總是太貪心。得到了就不想再失去。”
他也不想尋求別人會不會理解他，林宏來他家挑釁的那一天起自己的心態就變得扭曲了。
呵呵，無能的扭曲，多可笑。
錢大進留下這句話就走了，兩位親家都沉默了。他也不想對方為難，他還要回家操心家裡的事情。
餘年景見錢大進走了，長鬆了一口氣。他憋得不行。
“我回去讓我的三個孫輩一定要好好讀書，這讀過書的人心腸又彎又硬，算計起來人眼都不眨一下。”
聽得孟存軍心裡都是空落落的，他那漂亮可愛的小孫女孟安安如果被人算計了怎麼辦？他們孟家人那光明磊落的性子加上小孫女的美貌，不是有坑就得掉進去。
孟存軍瞪圓了眼睛：“那我的安安怎麼辦，長得這麼漂亮性子還像我孟家人？”
“完了，完了。現在教還來得及嗎？”
餘年景看著布也不剪的孟存軍在房間裡繞圈。
“不是，老哥，你那孫女不是剛一歲出頭嗎？我家小苗都五歲多了，一樣長得水靈靈的。你有我愁？”
孟存軍又坐下來了，“你有我愁？你大女兒留在家裡，二女兒嫁了。可我四個女兒長相一般般還都沒出嫁。”
“長相出挑的怕被人上趕著算計，長相一般的嫁人了更沒有優勢。”
餘年景感嘆。
“男人真靠不住，這幾千年來我們也只能騙騙蠢女人。”
孟存軍不說話了。餘老哥淨說大實話，他怎麼接話。
他自己的媳婦就比他聰明，從來不會順著他的意走。相反還時不時倒過來牽著他。
“娘蠢蠢一窩，騙回來有什麼用？”餘年景又喃喃了一句，男人還得當自強，不然哪個傻女人會被騙一輩子。
“我們把布料拿出去剪吧，聽聽他們學得怎麼樣了。可不能讓她們以後吃了沒文化的虧。”孟存軍收拾布料打算挪窩。
餘年景也不反對了，他也正有如此意。
錢大進過來看孫喜妹後給餘孟兩家帶來了風暴，兩家的孩子從自主學習變成了被父親盯著學。
孟存軍和餘年景早就忘記了錢大進養豬有多成功的事，別人賺錢多了會讓自己家的孩子變聰明嗎？
不會。既然不會也就不重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