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富貴推著餘葉子回到了床位。楊迎春見女兒被女婿推過來了,趕緊把床鋪好,拿起飯盒裡的雞肉去醫院裡加熱。

熱好了端過來給女兒喂著吃,一邊喂一邊說:“葉子,多吃點。奶多了孩子才養得壯實。”

錢富貴在邊上咳嗽幾聲,餘年景聽到女婿的咳嗽聲把孩子抱得離床鋪上更遠了些。

“富貴,你這是感冒了?去醫院裡拿點藥打個針去,孩子剛出生,別傳染了。”

錢富貴無奈,只能說。

“我沒感冒,只是太久沒說話喉嚨裡不舒服。”

“媽,我來喂葉子吃吧。”

楊迎春看著錢富貴,又問。

“你真沒感冒?葉子也不能被傳染感冒的。”

“沒有,大男人會被風一吹就感冒?誰會這麼弱,我身體好著呢。”

他從岳母手裡端過飯盒子,一邊餵給媳婦吃一邊解釋。

“葉子,你爸媽的話聽聽就好了,別放心上。他們表現得有些太明顯了。”

餘葉子點點頭,這何止是表現得有些太明顯了。這明明是天差地別。

她其實心裡也鬆了一口氣,自己終於交上差了。這兩年自己頂著壓力超生了第三胎如了爸媽的願,過完年村幹部就會帶著自己去醫院結紮了。

她如釋重負,輕鬆得回以錢富貴一笑。“我不放在心上。富貴你忘記了我姓餘,在家裡沒有婆媳矛盾。”

錢富貴看餘葉子並沒有放心上,又悄悄地說。

“等會兒爸要給孩子取名字,別依著他。名字取得太過分了,孩子還小福氣會壓不住。”

“富貴,我爸取名字還有你爸過分。你不瞧瞧自己叫什麼名?”餘葉子真想笑話丈夫一場。

錢富貴差點就崩不住,他真沒臉說別人。

“我不說了,又不是我愛叫這名。這黑鍋是我爸給我蓋上的。”

餘葉子回他一記眼神,錢富貴訕訕的不再說了。

孟家一家人也在吃除夕飯,臨到年關總有媒人來孟家給孟麗文說親。

孟麗文一到二十歲,附近的媒人總是駱驛不絕。她平常還總在縣城幹活,一回到家總是有小夥子卡著點過來相看。

她煩不勝煩。

除夕中午飯還沒吃完,媒婆又拎著一個隔壁村的小夥子在屋裡等著。

孟麗文吃在嘴裡的肉都不香了,瞪了母親沈英一眼。

三下五除二把飯扒到口裡,氣呼呼的把碗一放,口氣有點衝。

“嬸子,除夕都不放過我,還拎人來我家相看。”

媒婆也不惱,笑臉盈盈的說。

“你是村子裡排得上號的好姑娘,看中你的小夥子多,不挨個拎過來給你瞧瞧,你哪知道哪個合適你。”

真不愧是吃媒婆飯的人,說出來的話讓人無法拒絕。孟麗文長得不高但和孟樂賢一樣長得圓潤,膚色也白,整個人看起來很有福氣。

她看著對方帶來過的男孩子,又瘦又黑個子也一般般,一雙眼睛不自在的到處亂飄。

耐著性子和對方東扯西扯一番,最後還是以沒看對眼的理由拒絕了。

媒婆又拎著相親失敗的男孩子走了,孟麗文癱在椅子上對著母親說。

“媽,你能不能先讓這些媒婆放過我,我才二十歲不想這麼早結婚。”

孟存軍看著坐得不成形的大女兒,生氣的說。

“你好好坐著,別癱得像一團爛泥。這樣子哪裡能嫁得出去。”

“你嫂子不是二十歲就嫁給你哥了,看看你嫂子能幹又懂事。”還有一句話孟存軍壓在心裡頭沒說出口來,那就是還漂亮。

“那不是我哥有福氣才娶到我嫂子嘛,哥你說是不是?”孟麗文一見父親扯到嫂子,她趕緊把話題岔開。

孟樂賢還沒接上話呢,又被父親打斷了。

“福氣不是誰都有的,麗文你要知道人與人不可比,每個人的命運都不一樣。”

“爸不是說你不行,而是你年紀到了就該要好好相親。你莫要胡攪難纏,大家都是矮個子裡挑高個子,看人準憑得是眼光,日子過得好憑的是手段。”

“你所謂的福氣是對方能過好日子的表面現象,人家底子裡的能耐是大多數人看不到的。”

孟麗文怔怔的看著父親孟存軍,她無法反駁。父親的話說得很在理。

但是她還想爭一爭。

“爸,緩兩年。我也許沒哥的好運氣,但我也想憑自己的能力過上自己想過的日子。你就容我和嫂子再賺兩年錢,你女兒我口袋裡有錢了,以後過日子也有底氣。”

孟存軍這回倒是沒說什麼了。

錢桂香適時的接過話。

“爸,麗文想在家裡多留幾年沒事。家裡也不缺吃穿,女孩子有能力多賺錢,在家裡多待兩三年也挺好。外頭的人家還真的沒幾家能比咱們家好的,你就依她吧。”

孟麗文見嫂子也幫忙了,趕緊央求著父親。

“爸,嫂子都說了可以遲兩三年。你就答應吧,這媒婆天天帶著歪瓜裂棗來咱們家,你就看得過眼?”

“注意你的言詞,說什麼歪瓜裂棗呢。傳出去了,你和你底下的三個妹妹以後要不要相看了。”

孟存軍看著越來越過分的大女兒,最終還是答應了她。主要還是兒媳婦發話了,桂香都不反對,那就全都再多留幾年。他也疼自己家的女兒,他也不想早早把女兒嫁出去吃苦。

沈英抱著小孫女孟安安在一邊看著老頭子和大女兒的交鋒,不出她所料老頭子敗下陣來。

大女兒仗著哥嫂的相幫,強勢勝出。

另一邊三個小的圍在一起竊竊私語,姐姐勝利了她們都可以依瓢畫葫全都晚幾年出嫁,真是太爽了。

孟安安身上穿的衣服,戴的小物件都是母親和姑姑們做的。家裡就她一個小孩子,新衣服多得都穿不過來。

沈英把小孫女打扮得人見人愛,加上遺傳了錢桂香的樣貌。見到的人無一不誇。

孟樂賢每回看到自己的女兒心裡都柔軟得像一團水,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心裡怕摔了。

他見父親不再和大妹妹吵了,就把孟安安放在脖子上騎著,一歲多的孟安安雙手揪著爸爸的耳朵坐在爸爸的脖子上喊。

“爸爸,駕駕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