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的時候必定會下一場雪,年前或者年後。必不可缺。

大年初一,錢大進帶著五個兒子和大孫女挨家挨戶去拜年。孫喜妹留在家裡招待來拜年的親鄰。

每家每戶桌子上多多少少都放上了糖果、炒香的瓜子花生、炸脆的紅薯薄片、更多的是桔子和糯米炸的油果子。

孩子們最喜歡過年了,有肉吃好還有平時吃不到的零食以及一年難做一件新衣服過年也能穿到。

孫喜妹在案板上揉捏著湯圓,還包上了白菜肉餃子。這幾天老是吃肉口裡油多了也難受,油水多了孩子們有些受不住,都拉肚子了。

錢康盛在一旁幫忙攪拌著餡。

“喜妹,明天你也回一趟孃家吧。嫁過來十幾年了,初二就沒回過孃家。”

“正好富貴他們一家回來了,明天桂香回來錢家也有人。”錢康盛建議兒媳婦回趟孃家。

孫喜妹點頭應了,孫家她上輩子人越老越很少回。每次都是妹妹和小弟來錢家看望她,負責聯絡孫家的是錢隨生,每年都是大兒子帶領其他兒子回舅舅家拜年走親戚。

她都有五十年初二沒回過孃家了,近鄉情切。漸漸遺忘的父母又重現,其實她也迷茫。

農村家的女兒嫁人了基本一直在夫家生活,隨著兄弟們一個個娶妻生子家裡也漸漸沒了自己的位置。

孫父母也疼女兒,可是兒媳婦已經進了家門。家裡面就這麼幾間房子,小女兒每次回孃家幫忙又會連夜趕回夫家。

孫喜妹也沒打算回孃家過夜,就是這麼一大家子怎麼去。她的孃家離這裡整整二十里路。

明天和富貴說說借他的腳踏車用用,她和錢大進各騎一輛帶上兒子們路上騎慢點就行。

大年初二,孫喜妹把小馬紮綁在前槓上準備把錢明智放上腳踏車上。一邊的餘小苗不依,死纏著孫喜妹也要去。

孫喜妹只能讓她和錢隨生坐在後座上,吩咐好錢隨生好好抱緊大侄女,長腿一蹬騎上腳踏車就往孫家去。

錢大進看著媳婦先走了,連忙帶上錢興旺和錢有德跟在後面。

一路迎著冷風,腳踏車輪壓在冰雪上發出一陣吱嘎吱嘎的聲音。

下雪天路況不好,大多數人都是步行回孃家。孫喜妹帶著孩子騎了快兩個小時才臨近孫家村,還沒進孫家村的路口。被一個六十多歲高大的老婦拉住車後座。

孫喜妹帶著三個孩子騎得慢,被人猛得一扯住自車行就往旁上倒去。

好在她人高腿長支稜住了,回頭一看,有些眼熟但不記得是誰了。

粗眉大眼的老婦張口就喊:“孫喜妹,這麼久不見了。大年初二你還敢回孃家拜年了?”

“怎麼了,不認得了?”

“放手,我不認得你。”這麼冷的天孩子們都凍著呢,誰有空回想這眼熟的人是誰。

“還裝上了,帶著幾個孩子就能裝不認得我了。”

“我兒子前幾年好心好意去你們家幫你養兒子,你們還拿棍子把他打出去了。還很有骨氣的說要飯也不給他養。”

“看你這樣子,日子總算過正常了。一身新衣服騎著新腳踏車帶了一車孩子回孫家村顯擺來了。”

那老婦人一頓輸出,根本不給孫喜妹回話的機會。

孫喜妹想起來了,這是林宏的母親。這老毒婦不好好的在京都待著,回林家村做什麼?還在大路上硬拉住她的腳踏車。

“我回孃家關你什麼事,大路朝天各管一邊。你少在這裡裝貓捉老鼠。”

孫喜妹上輩子大年初二根本就沒有回過孃家,怎麼也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出。

林母才不管呢,他們幾年才回林家過一次年。這麼巧就遇上了,這明晃晃的就是來打她的臉的。

“不準回去,誰家大年初二嫁出去十幾年的女兒還會回來拜年,頂多就是女婿帶著孩子回家過年。”

孫喜妹都氣笑了。“隨生你下來,帶好小苗和弟弟。”

要不是顧及車上了的三個孩子,她都能直接一腿踢過去。這是管上天了,比之前更是囂張至極。

錢隨生牽好弟弟和大侄女遠遠的坐在別人家的屋簷躲雪,在他看來那老婆婆就跟村裡的瘋狗沒兩樣,怎麼就咬著他家的腳踏車不放呢。

還當她是以前的孫喜妹呢。她腳踏車都不扶了直接上手撕對方,一邊打一邊喊:“搶腳踏車了,光天化日就敢直接搶我家的新腳踏車。”

林母連吃了幾巴掌悶虧才反手,六十歲出頭的她也就噸位比孫喜妹強。仗著一身肥肉和比孫喜妹稍矮的個子奮力反擊。

以前那個唯唯諾諾的孫喜妹真是反了天了。知道他家林宏會帶妻兒回老家過年拜祖宗,赤裸裸的打臉來了。

錢隨生一看到媽媽和那個壯實的老婆打起來了,急得想去幫忙,又擔心手裡牽著的兩個小的。

正一愁莫展的時候,錢大進騎著腳踏車過來了。後面的兩個兒子老遠就在喊了。

“爸,爸。媽在和一個老太婆幹架。快去幫忙。”

錢大進那個急喲,孫喜妹還懷著他的老七呢。從腳踏車上跳下來邁著短腳就跑過來了。

“幹什麼呢,大馬路上攔人。”他急得團團轉,這兩個女人都比他高。打起人來下手那個狠啊。

他眼看著孫喜妹身手腳靈活的用手抽那壯婆子的臉,時不時還補上一腳。

那壯實的婆子捱打了拼了命的嗷嗷反擊,一邊反擊一邊捱打。很明顯孫喜妹完勝。

錢大進咽咽口水,趁那個壯實婆子不注意,伸腳在前方給林母拌上一下。好傢伙,那腿碰在自己的小腿上就像鐵棍砸在上面一樣,超級疼。

林母跌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她張開嘴門牙都磕掉一顆,嘴裡的血沿著唇邊流了出來。

“你敢打我,小娘皮。真的是反了天了。”

孫喜妹也不跑了,拍拍打疼的雙手。冷眼瞧她。

“真當我還是以前的孫喜妹,你的臉比這冬天的雪還厚。別人回孃家還管上了,整片天都是你家的。”

“又老又廢,還敢在馬路上直接搶人腳踏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