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隨生和錢興旺放學回家就看到家門口擠滿了人。村民們議論紛紛。
“這錢桂香的婆家到底給了多彩禮錢，讓胡家聞著味趕過來鬧。”
“應該不少吧，桂香也算是這附近高挑漂亮的女孩子了。你們看她要嫁的孟家小子，個子矮又胖，彩禮錢能少嗎？”
“錢大進這老小子，前頭生的兩個孩子淨幫他養小的了。真是絕了。”
“讀了十年書的大兒子直接送人當上門女婿，你們誰願意。這也不是我們能做出來的事。”
錢隨生默默的聽著村民的話語，錢興旺一聲不吭整理著家裡的東西。孫喜妹護著那半鍋骨頭肉湯沒灑掉，她連鍋一起端到錢康盛家讓兩個孩子一起過去那邊吃飯。
對於旁人的議論她絲毫不在意，上輩子聽了五十年免疫了。
錢大進訕訕的趕著眾人，“沒什麼可看的了，別擋在門口了。”錢大進驅散眾人，又去同屋的兩個堂弟家陪罪。兩個堂弟媳拉著長臉，同住一屋就是不好。明明隔了好幾代卻還像一家人，錢大進這大房丟起臉來他們家的臉面也一起掉在地上了。如果不好好賺錢建房子分出去，自己的三個兒子以後也不好娶媳婦。鍾小雨暗暗決定，一定要搬出去。
孫喜妹整理被扯亂的頭髮，地上的頭髮絲一縷又一縷。那些長長的頭髮訴說著錢大進這些年的不如意。
錢大進心思百轉，他如果摻與進去真要光頭了。
他把掀翻了的桌子扶起，醃蘿蔔放回去。不敢看孫喜妹的眼睛，悄眯眯的拿著菜刀老實的剁著豬草煮豬食。
每回錢大進不給力的時候或者覺得自己做錯了事，就會裝作一種贖罪的姿態給孫喜妹看。
雖然慢，但也會。一個小時後嗷嗷待哺的豬終於吃上了。錢大進擦掉臉上的汗珠，提心吊膽的回到了家。他也不敢到處晃盪了，孫喜妹明顯在氣頭上了。那把砍骨刀可鋒利了，孫喜妹握刀的氣勢無一讓旁觀者膽寒。
孫喜妹從容不迫對著鏡子梳理著頭髮，她美麗的臉上有著幾道指甲劃痕。那胡家婆子也沒討到什麼好，地上的頭髮一大半全是她的。孫喜妹還對她拳打腳踢專挑痛處打，回到家準讓她起不了身。當她還是以前好欺負只會嚶嚶的含淚。
“喜妹，你沒事吧。地上那麼多頭髮，唉喲，這臉蛋怎麼還受傷了。都不漂亮了。”錢大進在一邊誠摯的講著廢話。
“別浪費你的小心思了，錢大進。”孫喜妹兇狠的目光上下打量著裝弱的錢大進。“與其在這裡講風涼話不如好好想想怎麼賺錢。”
“整天像條狗一樣在村子裡溜來溜去的看家。也不看看自己的幾個狗兒子有飯吃嗎？”
“現在有桂香出嫁能撈筆錢支撐這破家，你還有下一個女兒嫁嗎？”
“我告訴你，再不想辦法賺錢。我就能帶著你兒子們上你舅家去要飯。”
孫喜妹的話一句比一句狠，箭箭穿心。她好比剛戰勝外面的敵人，又回家展現出武藝高強的將軍，既威風凜凜又殺氣騰騰。最後一句讓錢大進的臉色都變了，什麼時候孫喜妹還會這麼玩了。
他的舅舅是頂好的，以前小時候每次遇見他都是各種掏錢買東西。可是舅舅現在也快七十了，孫喜妹還要帶著他的四個兒去自己舅舅家要飯。
錢大進目瞪口呆，這些個爛招平日就是他用的，孫喜妹怎麼用的這麼熟練。
“喜妹，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你應該是帶著兒子們回孫家村才是正理。”錢大進循循善誘，畢竟他的新岳母家還可以，小舅子正上著大學呢。
“聽說你舅舅對你挺好的，沒少噓寒問暖，見著了還愛掏錢給你。富貴和桂香沒這好命。你有個好舅舅，我就想讓你舅舅看看，他的好外孫不賺錢養家，就愛躺在媳婦兒女身上吃喝。”
“是不是你媽以前沒教好，你舅太寵你了。讓你快五十歲了還以為自己是個全家寶。”
如果孫喜妹有殺氣，肯定是整個屋都瀰漫了。錢大進眼看著媳婦的櫻桃小嘴演變成血盆大口，嘴裡講出的話和露出的牙齒都是尖刀利刃，遞過來割傷凌遲他。
頑強不屈的錢大進搜空滿肚子的墨水，都找不到合理的說詞。他乾脆裝疼，“媳婦，我全身都疼，剛才胡家大舅也揍了我好幾拳。”他掀起衣服給孫喜妹看，身上有些青色，估計是上次被孫喜妹打傷的青紫還沒消下去。
“別想著轉移話題。我再告訴你，這二千塊錢我會盡量給桂香多陪嫁東西，隨生興旺有德他們沒書讀了，我就上你老舅家去要錢。”孫喜妹觀賞的眼神讓錢大進裝不下去了。
還儘量給桂香多陪嫁，媳婦的意思是這錢她不打算留著了。那這個家還能過下去嗎？
“你沒瘋吧，你真忍心讓隨生他們不上學了，現在還太小了不上學也幹不了什麼活。”錢大進慌了，這和他的打算不一樣的。
“桂香為這個家付出很多，我不能虧待她。我更不希望孟樂賢一家人為了這二千塊錢低看她一眼。”孫喜妹的鵝蛋臉上全是落寞，錢大進看的張口結舌。
“敢情我是個壞人，好人你全當了。我就不為自己的閨女著想了，你比我這個親爸還更像親媽了。”垂頭喪氣的錢大進要瘋了，這孫喜妹的套路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什麼時候錢桂香比她自己親生兒子還香了。真是見了鬼，想起以前錢桂香和孫喜妹爭奪爸爸和丈夫的戲碼。錢大進都覺得那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我當然是隨生他們的親媽，我自己生的兒子我不知道。我就是告訴你錢大進。以後給我老老實實一心一意的賺錢，不賺錢一家子等死吧。”孫喜妹有理據，講出的話和革命烈士宣言一樣。那刀子不是架在錢大進的脖子上，全家六口人還全架上了。
錢大進屁股直接坐到了地上，簡真不敢相信。
他哀號，“你是要往死裡逼我？”
“你死了也沒什麼大不了，四十歲的光棍多的是我還愁嫁了。”孫喜妹回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