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喜妹覺得這是錢大進赤裸裸的示好，結婚十幾年錢大進很少有這麼老實的時候。每一次老老實實當好丈夫他都有超高的需求，比如用錢隨生留下貌美能幹讀完初中的孫喜妹。
孫喜妹一聲不吭盛飯吃飯，錢大進的廚藝是不錯的，做的菜遠比興旺的好吃。
一家人整齊有致大口吃著碗裡的飯，孫喜妹裝作不知道這頓飯是錢大進做的。她吃得飛快，一大早就出門了肚子餓得很。吃完飯還要整豬食餵豬，她決定錢大進出什麼招她都不接。五十年的經驗告訴她，不給敵人一絲機會就是最好的防備。
吃完飯的孫喜妹剁豬草煮豬食，錢大進帶著小兒子錢明智去午睡。錢隨生和錢興旺繼續回學校上學，吃飽飯的錢隨生跟在孫喜妹屁股後面問。“媽，你下午是不是還會去平鋪稻杆子？我能跟著你去撿老鼠嗎？”
孫喜妹用扁擔擔著二桶豬食，對著跟在後面的三兒子講。“不去了，日頭有些曬，去山裡把餘下的紅薯和花生收了。”
“那你帶我去，我去山上玩。”錢有德也不挑，能去山上也不錯。秋天山裡有不少山楂類的野果子，他也喜歡。
“晚些去，中午小睡一會兒。”孫喜妹餵豬後帶著錢有德在間屋小睡，錢大進帶著錢明智睡在裡屋。夫妻倆各懷心思。
孫喜妹午睡一小時就帶著錢有德和錢桂香去紅薯地了，紅薯地就在祖墳的山腳下，山腳下面還有七八戶人家，也是水蓮水的村民。他們繞過這幾棟房子到達山腳就是他們的紅薯地。母女倆掄起鋤頭就開挖，上次還餘有一半這次打算全挖完。重陽後就是霜降留在地裡的紅薯會爛掉。
錢有德在四周尋找紅山楂，孫喜妹也不管他。很快紅薯全被清理掉泥土裝袋了。再裝在雙輪板車上推回家，幾大袋紅薯也是家裡常吃的口糧，紅薯加米一起煮很扛餓。
這個時候天色還早，孫喜妹提出要上山一趟順便撿點柴回去。
錢桂香有些膈應山上，前幾天被嚇到的事還在腦海裡。但她也不敢反對，她得討好繼母多給她陪嫁。
孫喜妹有目地的回到了那片祖墳地，她四處尋找終於看到一棵破土而出的小松樹苗。她看著這棵細小脆弱的松樹苗，心裡感慨萬千。
錢桂香揣測不安的看著繼母，要不是惦念著自己的嫁妝誰願上這山來。
孫喜妹站在山坡上遠眺，連片的水田夾緊彎曲的河流，再遠處是鎮裡的水泥廠。對面也是山，整個縣城是盆地風貌，四周環山中間平整。
誰能想到四十年後，遍地的小洋房會代替現有的泥磚矮房。家家戶戶都有小轎車，孩子們能免費上完初中。
孫喜妹粗糙的大手撫摸著那棵松樹幼苗，自己都能得提前知道後幾十年的日子會一天比一天好。現在的苦難其實也不難，雖然微不足道的小事堆積起來能變成一座大山。可她提前知道後面的日子會越來越好就會不一樣，定個好目標她就能像愚公移山一樣慢慢把難過的事一件件移除掉。
收斂心思，把周圍的枯枝收集起來。再去灌木叢裡砍上細柳條，細枝能燒火，杆子可以用來種黃瓜豆角碗豆等。錢桂香看到孫喜妹動手了，也放心了。一破樹苗有什麼好的，還摸上了。她跟在後面兩人背了兩大捆柴放在板車上，喊上錢有德，三個人又回到了水蓮村的家。
“桂香，明天我們去趕集你早些過來。”孫喜妹交待錢桂香，一旁的錢有德聽到趕集二個字耳朵都豎起來了。
“媽，明天我也要去。我不管，你可別想丟下我只帶姐姐去。”錢有德拉著孫喜妹的手不依不饒。
“以後在家裡好好帶弟弟， 我考慮帶你去。”孫喜妹定下一個要求。
“啊，帶弟弟。”錢有德不情願極了，他偷偷的看向錢桂香，以前都是姐姐幫忙帶他和弟弟的。
“姐姐年底就要嫁人了，像你富貴哥一樣以後是別人家的人了。”孫喜妹殘忍的砍斷錢有德的希望。“以後就你和明智在家裡，所以你要負責帶明智。”
“哇。”錢有德哭了，不但他沒人帶了還要他帶明智。他媽怎麼突然要求這麼高了。“不、我不想帶明智。我要和隨生哥和興旺哥一樣去上學。”錢有德急中生智找到出口。
“家裡現在沒錢供你讀書，你先在家裡帶弟弟。”孫喜妹一錘定音砸斷錢有德的夢想。“不好好帶弟弟，媽賺不到錢你就只能一直帶弟弟沒書讀了。”
“還一直帶，我、我還沒書讀。全家就姐姐沒讀書，憑什麼我沒讀。”錢有德驚得連哭都哭不出來了。敢情姐姐嫁人了，他就是家裡新保姆了。
孫喜妹心裡噴笑，果然還是小孩子好對付。再過幾十年錢有德那老賴樣，誰都難以應對。“哪有錢了，一家人總要有個人犧牲的。以前是你姐姐，現在你接力當明智哥哥好好帶弟弟。這樣我和你爸才能賺錢買肉供你哥哥們讀書。”
錢桂香一聽繼母的話，眼裡的淚都流了下來。原來繼母都看到了她這些年的付出，連她都知道自己沒讀書是為了這個家。她滿含希冀的看著孫喜妹，嫁妝肯定穩了。
“嗚，就犧牲我。一堆兒子哥哥們有書我只能帶弟弟，是不是弟弟長大也有書讀然後我就老了？”錢有德把自己的小腦袋發揮到極致。“然後我再像富貴哥和姐姐那樣嫁出去是吧。”
“那要看你爸缺不缺錢了。”孫喜妹把一米大刀在延長十米連砍在錢大進身上。
錢有德一聽小身子骨都在抖，“媽，你真這麼狠心對我。我能指望我爸嗎？”錢大進就今天靠譜帶著他捉了幾隻田鼠，但不至於讓他把以後的日子掛靠在爸身上。
讀了初中的錢富貴都當了別人家的上門女婿，他這個大字不識的男人有人要嗎？錢有德一想到這裡浮現出村裡出了名的老光棍形象，深深陷入了自我懷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