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聽丁芝講錢大進家晚上這幾天鬧得可厲害了。”村口的聚集地又有一婦人端來衣服來洗。
眾人一聽又有新訊息,手裡洗衣服的動作都慢了。圍著的眾人個個豎起耳朵生怕聽漏了訊息。
“打架聲,孩子的哭鬧聲和兩口子吵鬧的聲音就沒停過。”那婦人也不怕他錢大進在一邊聽著,八卦的聲音一聲比一聲大。
“據說是真撞鬼了,孫喜妹都大聲承認了。那晚上錢大進嚇得屁滾尿流出了門找老父親去了。”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紛紛看向錢大進。
錢家族弟小心翼翼的問“大進哥,真鬧鬼了。”
錢大進還沒回話,他又補上一句。“大進哥,難為你了。這幾天被鬼打得這麼慘,一定很痛吧。”
讀了快二十年書的錢大進在心裡連罵幾句“這群老頑固,都新中國了還信什麼迷信。孫喜妹披著鬼的外衣合理的打了他好幾頓,別以為他看不出來。”
錢大進沒順著族弟的話往下接,“沒有,沒有撞鬼。只是夫妻倆鬧了矛盾。”
“十幾年都這麼過來了,現在鬧矛盾?”謝明輝問話直接,這兩人有了嫌隙就代表他有機會了。
“夫妻倆打架多正常,打是親罵是愛,床頭打架床尾合。難不成你們家沒鬧過矛盾?”錢大進嘴硬。這些人真看不到他的難處,一個個就眼紅他。還有那個幾冒綠光的老漢全是眼饞他媳婦的人。
環視一圈,錢大進認命了。整個村子真沒什麼好人,唯一對他好的還是自己的老父親。
他擠出包圍圈,再待下去只能自取其辱。沿著河岸線的小道慢悠悠走著,路上遇到在村裡鬼混的錢有德。寂寞又得不到安慰的錢大進死拉著三兒子一圈又一圈的陪他轉悠。
被死拽住的老三心不在焉,誰願意陪自己的老父親散步。從河的這邊走到河岸線的另一邊。錢有德再也不想跟了,“爸,你要帶我去哪裡。”
“找你媽去,你媽不是帶你姐去燒稻杆去了。去看看田地裡有沒有老鼠窩。”錢大進隨便找了個理由繼續拉著不情願的三兒子閒逛。
一聽到有老鼠窩,錢有德興奮了。再也不提回去的事情,自家的幾畝田他是知道的。一路上連蹦帶跳摳泥扯草籽忙碌的很。
田裡的穀子全部都收完了,很多人家都把谷杆平鋪在田裡曬乾後焚燒。錢大進家有兩塊二畝地的大田和三塊幾分地的小田,那些田都是在一片又不相連。
錢大進到了自己家的小田裡,他帶著錢有德把堆在一起的稻杆分開平鋪在田裡。錢有德也不嫌累,他滿心思都在田鼠身上。掀起稻杆的手被劃傷了也不在意。
錢大進今天被村裡的人懟得一肚子氣沒地撒,他把氣全出在這些稻杆上。撿起再用力甩出去,一邊扔一邊喃喃。“讓你們看不起我,你們一個個小的時候嫉妒我是獨生子有書讀。大了你們打光棍我連娶二房媳婦還一個比一個漂亮又能生。同一個祖宗不同命,我錢大進就是命好。”錢大進自我開導,從自身處境出發找優勢。又暗暗自我激勵,再過幾年隨生他們長大了就能掙錢。自己家裡人錢都有,讓全村的人天天在家裡喝酸水。
一想到這裡錢大進滿心的怨氣消了,在田裡幹活手也平穩了。現在這階段保糧食不餓肚子是頂頂重要的,他也不想天天喝紅薯稀飯拌青菜湯。再說氣大傷肝,他病了就如他們的意了。
為了攔住村裡的幾隻餓狼和寧願看他笑話也不伸手幫幫他的族人,錢大進提著一口氣把這塊小田地的稻穀杆全平鋪好了。
他還幫錢有德捉了幾隻肥田鼠,錢有德用稻草杆編織的細繩吊住幾隻半死的鼠高興極了。今天有頓肉吃,這個年代的孩子最愛的事情就是吃上一口肉。他的唾沫分必成口水再嚥下去,眼看他爸把最後一捆稻杆鋪好。
錢大進眯著眼睛看著興高采烈的錢有德,心裡也絲高興,任憑村民怎麼能說會道。漂亮能幹的媳婦和幾個兒子還不是自己的。
帶著錢有德回了家裡,把幾隻田鼠的頭剁了皮扒了去除肉髒清洗好。幾隻田鼠就只有大半碗肉了,錢有德在邊上緊盯著父親殺鼠清洗。錢大進做起事來也是慢悠悠的,但也仔仔細細,他很懶但並不代表他不會幹活。他能讀二十年的書,代表他們家裡在那個年代還是富裕的。
錢有德一見父親清洗好了田鼠肉,就迫不及待去菜園子裡扯上紅辣椒蒜苗和生薑,再熊的孩子為了吃的都能變得勤快上進。他想了想又摘上白菜苗和秋豆角一併洗了。
錢隨生和錢興旺一放學回來就看到三弟蹲在水井邊上費力的洗菜,二兄弟放下化肥袋書包就過來幫忙。錢興旺一看這一些大料就知道今天有肉吃了,他開心的問。“有德,我們今天有什麼肉吃?”
“田鼠,今天爸帶我去抓的,差不多有一碗呢。”錢有德興奮比劃。
錢興旺和錢隨生臉上一僵,他們不喜歡老鼠,連它的肉也一起嫌棄。三個人洗好菜回到廚房,看到錢大進在那裡用刀在剔肉。他把幾隻田鼠的腿和腹部肉剔了些下來,再切上冬瓜粒清蒸給錢明智吃。錢興旺把洗好的菜放在一邊想動手燒菜。
“興旺你別做菜了,今天我做。”錢大進把碗放在鐵鍋裡示意錢興旺燒火。
他拿著刀把肉剁細,再切上辣椒和蒜頭生薑放油一起爆炒,很快滿屋子飄香。錢隨生和錢興旺聞著這股肉香對這田鼠肉也就不排斥了。錢大進動手很慢,但火候拿捏的很準,燒出的菜和錢興旺不是一個水準的。三個菜很快就燒了,餘的鍋底再放上水和冬瓜一起燉,這樣還有個湯喝。
孫喜妹回家推開門就看四個兒子和錢大進坐在桌子邊上,上面三菜一湯和一碗錢明智吃的冬瓜肉泥。
錢大進頂著青腫的臉抱著錢明智餵飯,孫喜妹驚了。錢大進一年難做幾次飯,他是想整什麼夭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