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大陸聯邦首都,瑪利亞特區。

比爾·成站在別墅書房的陽臺上,聽著刺耳的盲音,緩緩放下手機。

“養不熟的狼……”他從牙縫裡擠出嫌惡的聲音,但臉上卻十分平靜。

生氣沒有任何意義,只有利益值得他行動。

比爾之所以打這個電話,當然不是為了指責狄傲幾句,而是為了確認他自己的猜測。

今天晚間新聞時,福克西新聞的“空中法庭特別報道”被放了出來。

宋夢弓是個經驗豐富的記者,知道怎麼抓熱點。

既然法庭上關於異能的部分不能當做新聞爆點來用,她索性將庭審過程模糊化,只詳細描寫了秦胡海拿出的最後那段影片。

甚至連庭審本身也並非重點,她下午走遍了空中酒店所有娛樂設施,自己一樣都沒嘗試,但採訪了眾多賓客的使用感想。

這些關於空中酒店的體驗,洋洋灑灑佔了報道的七成內容。

除了狄傲的粉絲外,世人的目光大多沒有聚焦在模擬法庭審案上,而是驚歎於空中酒店的極致奢華。

富人們期待什麼時候有機會上去體驗,窮人們羨慕嫉妒之餘哀嘆世道不公。

空中酒店的話題,顯然比八年前的一個陳年舊案能吸引到更多輿論關注。

但比爾·成卻很關注這樁舊案。

因為當初就是他在得到玉貓座大人的指示後,負責收買狄傲,協助他們把罪名坐實的。

結果沒想到,模擬審判的結果居然是幫狄傲洗白,把栽贓陷害的罪名全部推在了他頭上!

比爾·成在驚訝之後,不由感到惶恐。

他不安的原因在於,提交影片證據的人是秦胡海。

此人最近剛投靠玉貓座,玉貓座還讓比爾分了資訊銀行的股份給對方。

這種情況下,秦胡海做出如此舉動,自然讓比爾擔心,這會不會是玉貓座大人的指示?

為什麼,難道玉貓座大人又要放棄他了?

比爾不由憂心忡忡,他的國富銀行是聯邦最大的銀行,這樣誘人的肥肉,如果背後沒有十二星宮撐腰,轉瞬間就會被豺狼虎豹分食瓦解。

先前玉貓座因為嫌棄狄傲醜聞太多,遷怒於他,已經讓比爾焦頭爛額,好不容易最近似乎原諒他了,又來這一出,讓他頓覺充滿壓力。

但能掙下這偌大家業,固然有投靠十二星宮的原因,比爾·成個人的能力也不容小覷,不然玉貓座也不會看得上他。

比爾的焦慮並沒有影響他的思考。

在琢磨一番措辭後,他給狄傲打了剛才這通電話,順利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報。

“狄傲的反應讓我確信,他已經徹底倒向紫杉親王,而這模擬法庭的結果也是在紫杉親王的操控之下。

“玉貓座大人不可能去幫助一個已經投靠了其他人的叛徒。

“這說明,秦胡海的舉動並非受到了玉貓座大人指示,而是收受了那個中陸土豪的好處。

“玉貓座大人沒有想要拋棄我。

“至於在證據中把髒水往我身上潑,應該也是秦胡海的個人行為。

“他得到資訊銀行的部分股份,卻還不知足,想把我搞臭,搶到更多好處。”

分析完現狀,比爾放下心來,同時又覺得十分好笑。

“這個蠢貨,他不知道玉貓座大人有十分嚴重的精神潔癖,他在投靠玉貓座大人後,還敢接受別人的好處,就已經‘不乾淨’了,玉貓座大人會對他棄之如敝履。”比爾轉過身,背對燦爛的星空,回到書房之中,“呵呵,什麼檔次,也配和我爭?”

恰在這時,房門開啟,一個看起來七八歲模樣的男孩走了進來。

“爸爸,我要睡覺了,你該給我講故事了。”男孩說。

“哦,抱歉,親愛的比爾斯,都這個點了,是該睡了。你今天想聽什麼?大科學家們爭奪微積分發現權的故事,還是帝國雙塔為什麼會被撞毀的故事?”比爾·成臉上瞬間切換成慈父的表情,快步走上前,一把抱起了男孩。

“我想繼續聽上次那個西陸資本家們怎麼把皇帝送上斷頭臺的故事。”男孩用稚嫩的聲音說道。

“上次我們講到哪了?”

“封建集權和宗教是怎麼阻礙資本主義發展的。”

“很好,那爸爸繼續往後說……”

夏青木透過監控畫面,看著兩人離開書房,前往臥室。

“很好,比爾·成的反應和我期望的一樣,等解決完狄傲,就該輪到他了。”夏青木說。

“你活得像個反派。”哈爾說完,繼續替菲兒舔毛。

“要對付那些惡人,得比他們更惡才行。伍德老哥就是因為太過善良,才會憋屈死的。”夏青木聳了聳肩,“話說時間確實不早了,該睡了,你也給我講個故事吧。”

“講什麼,某人假裝小男孩,對著一群比自己小的女生喊姐姐的故事?”哈爾揶揄道。

“……你今天攻擊性不錯,看在明天你會很辛苦的份上,我就不生你氣了。”夏青木說完,話鋒一轉,“話說不打算和你學生李泰相認嗎?他現在可是也在空中酒店。”

“我不確定讓他知道這一切對他到底是不是好事,再說人是會變的,我和他已經快四十年未見了,現在的我未必還能對他產生多大影響力。”哈爾有些遲疑道。

“這你就放心吧,從他的日記來看,他還是很思念你的。”夏青木說。

“什麼日記?給我康康!”哈爾抖了抖貓耳,爆出了從夏青木這裡學到的語癖。

人皆有好奇之心,貓更是如此。

夏青木無所謂,反正又不是他的日記,當即把李泰的日記內容打在螢幕上。

只見,開頭第一篇便是:

“1986年1月1日,週三,晴。

“偷看了老師的日記,知道了許多有趣的事情,我也想寫日記了。

“正好新的一年到來,便從今天開始寫起。

“我肯定不會像老師那麼糊塗,讓人偷看了去。”

哈爾:……

夏青木:“什麼日記?給我康康!”

哈爾氣得貓須都直了:“李泰,你小子給我等著!”

……

空中酒店,“俯瞰之間”豪華套房內,李泰看著玻璃地板下萬家燈火的大地,正怔怔出神。

他和其他證人不同,之所以來到這裡為華伍德作證,並不是因為收了紫杉親王的好處。

而是因為紫杉親王的管家給了他一封信,上面寫了好幾樁只有他和他老師知道的過往。

這讓李泰激動不已。

難道老師還沒有死?

難道還能再次見到老師?

但那位管家沒有回答他的疑問,僅僅告訴他,只要來了空中酒店,就有機會知道一切。

於是他便來了。

突然,他感到一陣惡寒,渾身的汗毛立了起來。

李泰看了看空調,才26度,不至於冷到啊。

“是因為有希望和老師重逢,太過緊張了嗎?”李泰喃喃自語道,“別說,還挺懷念的,當年我搞了太多豔遇,老師威脅要把我的禁慾法洗腦成戒色慾時,好像就是這種感覺。”

他懷念著懷念著,樂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