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木做了一個夢。
他夢到自己變成華伍德。
父母很恩愛,對他的成長也十分關心。
母親知性而又美麗,會像朋友一樣和他聊天,給他推薦許多書看。
父親燒得一手好菜,總是自誇自己靠廚藝追到了這麼漂亮的老婆。
一家三口其樂融融,過著幸福的生活。
學生時代,他成績優秀,長相英俊,待人友善,老師們都喜歡他,他的朋友也很多。
因為讀到一本考古學書籍,他對考古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他在高中與狄傲相識,兩人雖然性格不同,但學習成績都很好,成為摯友相互砥礪,雙雙考入沙州州立大學。
進入大學後,他很快展現出考古學天賦,得到考古學院院長的青睞,並有其他大學的學術大牛邀請他去讀博。
狄傲也嶄露頭角,進入有名的律師事務所實習,被大人物看中。
兩人一起吃夜宵喝酒時,狄傲野心勃勃地告訴他:自己要成為聯邦兩百年來第一個東陸裔大法官!
彼時,他是考古系的希望之星,狄傲則是法律系的天之驕子。
兩人共同度過了最寶貴的青春歲月,擁有情比金堅的友情,似乎永遠也不會變。
然後,他遇到了左月哀。
在他最初看來,左月哀是一個奇怪的女生。
她明明長得很漂亮,卻不修邊幅,穿著工作裝、吊帶褲,大大的口袋裡還塞滿各種工具,像是隨時都會鑽進水管去做檢修。
他第一次見到左月哀時,左月哀正在學校圖書館附近的草地上做船模。
那是一艘中世紀的三桅帆船,模型很大,比她人還高些。
有男同學向她搭話。
她頭也不回,遞出一把螺絲刀。
“幫我拿下這個。”
然後,左月哀就繼續埋頭做模型。
他早上經過時撞見了這一幕,在圖書館看了一天書,出來後,發現左月哀還在做模型。
只不過,早上那個男生已經不見了,換成兩個新的男生,一人拿著扳手和錘子,另一人捧著釘子螺栓。
第二天,他去圖書館,左月哀還在做船模,但是她似乎遇到了什麼問題,看著船在發呆。
旁邊拿工具的男生又換了兩個。
第三天,又換了一個。
他終於看不下去了,上前對左月哀說:
“你這船龍骨的結構錯了,船首像的細節也不對。你做的這個應該是西大陸北部海盜用的哈拉爾德船吧,本來應該是沒錯的,但海盜們出於迷信,會對船做一些改動……”
他詳細地解說了起來。
對於考古學超新星的他而言,中世紀一艘古船的詳細結構,也就是幼兒園水平的知識。
左月哀聽完,眼睛發亮:“原來是這樣,我就覺得哪裡有問題!那你再幫我看看這個船舵……”
兩人就這樣聊了起來,氣氛越來越熱絡。
另一名男生在旁邊捧著螺絲刀,覺得自己不應該在船旁,應該在船底。
之後的半年裡,他和左月哀從朋友變成戀人,也得知了左月哀真正的身份——船王家的大小姐。
他對此內心毫無波動,只是解開了內心的一個好奇:難怪小哀這麼喜歡船!
他父母都有很好的工作,家裡不缺錢,所以也從沒想過趨炎附勢,只想滿足自己的興趣,透過考古瞭解到更多被埋藏在歷史下的秘密。
左月哀的父母都對他很滿意,妹妹更是整天纏著他。
朋友們也表達了羨慕和祝福,狄傲和他開玩笑說,等他和船王女兒結婚了,讓他資助自己開律師事務所。
就這樣,他繼續研究考古、看書,一有空就去陪著小哀,日子過得忙碌而又恬淡。
他以為生活就會一直如此下去,平凡而又雋永,如同第一次生日時,小哀送他的青銅鼎,怎麼也不會改變。
直到有一天,他從古書中得知了一個秘密。
他彷彿受到了惡魔的誘惑,追查著這個秘密,最後驚訝地發現,整個聯邦的歷史都有嚴重的問題。
事關重大,他無法獨自一人做出決定,仔細思考後,他把這個秘密告訴了左月哀的父親。
未來岳父大人是這個國家的重要人物,關鍵是為人十分正直,應該能告訴他怎麼做才是對的。
可是沒想到的是,這個秘密不光毀了他的人生,也害死了左月哀的父母。
在紫杉堡的七年裡,他恨過很多人,有背叛者狄傲,有殺害左明禮夫婦的元兇,有操控著整個聯邦的幕後黑手。
但他最恨的,其實是他自己。
是他華伍德!
是他毀掉了左月哀原本幸福美滿的家庭,也讓父母親陷入失去兒子的哀痛。
都是因為他發現了那個秘密,又輕率地告訴了別人。
那個名為神聖遺體的秘密……
……
……
夏青木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床非常狹小,甚至無法稱之為床,只是在兩個箱子上搭了塊木板。
房間倒是很寬敞,不過更準確的說法應該叫倉庫,堆滿了大大小小的托盤和木箱。
在接受了華伍德記憶時,夏青木就已經知道了一切,伍德老兄遭遇不幸,正是因為他歪打正著探知到了神聖遺體的存在,又告訴了未來岳父左明禮。
不過夏青木猜測,幕後黑手應該不知道是華伍德發現了這個秘密,以為只有左明禮知道,是處理左明禮時順手讓華伍德背的黑鍋。
不然的話,華伍德恐怕也沒機會被活著關進紫杉堡。
“你醒了?”繆琦維從一摞箱子後走出。
她眼睛還有點腫,身上換成了碼頭工人的工作服,夏青木看向自己身上,發現也是同樣的衣服。
他沒有不知趣地問出“誰幫我換的衣服”。
怎麼想也不可能是元珠和繆琦維兩個小姐姐。
他並不希望聽到呂鐵或者花花這些肌肉男幫自己脫過衣服。
“我們被傳送到海里,有位印福瑞族的姑娘救了我們,正好那塊海域離碼頭比較近,花花以前在碼頭做過工,就帶我們先藏進了碼頭倉庫。”繆琦維解釋道。
碼頭魚龍混雜,有些碼頭甚至本來就是黑幫的地盤,很適合他們這些越獄者藏匿。
“那位印福瑞族的姑娘呢?”夏青木問。
“救完我們就回海里去捕魚了。”繆琦維面色古怪道。
她其實認出了元珠就是戌狗,但這件事沒必要說出來,華伍德又不是十二地支成員。
說起來還真巧,華伍德的傳送能力居然把他們送到了元珠附近。
“可惜了,還沒來得及謝謝她。”夏青木說。
他知道繆琦維可能認出了元珠,不過這就更沒必要說出來了。
“我們這麼多人,接下來該怎麼辦?”繆琦維問道。
“總共有多少犯人逃出來了?”夏青木問。
“不算你和我,還有一百零六人,現在都躲進了港區的各處倉庫。”繆琦維說。
紫杉堡原本的犯人有差不多一千三百人,如今是十不存一,這還是因為有夏青木的關係,不然註定無人生還。
“這麼多人成功越獄,為避免暴露,除了你和我之外的人,需要先把他們送出國。”夏青木敲著床沿說道。
“我倒是知道做偷渡的人蛇,但那要花不少錢。”繆琦維說。
“錢?”夏青木笑了。
他站起身,伸手在脖子前緊了緊領口,彷彿那裡繫著條領帶一樣。
“那麼,就先去搞錢吧!”
以他的異能,既然出了不通網的紫杉堡,回到這繁華的都市之中,賺錢還不是小菜一碟?
對於“資訊時代”來說,錢真的只是0和1組成的一串字元。
夏青木面帶笑容,朝著倉庫外走去。
聯邦的大都市,我來了!
……
……
聯邦首都,瑪利亞特區,異能管理局總部。
“通告異能局所有成員,就在今天,原第十三小隊隊長,調任州立紫杉堡重警備監獄監獄長的王長生犧牲了,讓我們為他默哀三分鐘。”局長的聲音從廣播中響起。
所有異能局成員不管在做什麼,都停下了手頭的事情,一言不發地站起身,滿臉凝重。
哪怕在吃飯的人,在廁所裡蹲坑的人,也同樣如此。
三分鐘後,局長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們異能局自建立之初,已經犧牲了數不清的人。
“無論是剛加入的新人異能者,還是強大的6級異能者,甚至是我這個局長,都不敢說自己一定能活著見到明天的太陽。
“正是因為有著我們的努力和犧牲,聯邦的普通人才能過上正常的生活,不用擔心隨時被異能者的力量威脅。
“是我們驅逐了野蠻的印福瑞族。
“是我們剿滅了蠱惑民眾的教派。
“是我們清理了黑幫中的超越者。
“是我們在都市燈火照耀不到的陰影中,守護著聯邦這片土地。
“是我們讓破壞規則的異能者在大都市中消失,只能躲藏於深山老林、窮鄉僻壤。
“我們能夠做到這一切,是我們每個人都不會畏懼敵人,都不會害怕犧牲,我們有著無比堅定的信念!”
局長說完這句,似乎是約定俗成的慣例,異能局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整齊地喊道:
“燃我之身,化作明燈,聯邦沒有黑暗,都市沒有異能!”
鏗鏘有力的聲音,迴盪在瑪利亞特區地下。
【第一卷《監獄不能上網》,完。】
【第二卷《公寓不能養貓》,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