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新神

肉烤好之後，所有人吃得津津有味，落吟雪扭頭看了一眼那對情侶，他們已經不在乎手中的食物是不是人肉，直接放進嘴裡囫圇吞下。

落吟雪一陣噁心，看到隙樹在旁邊，便說身體不舒服，將肉塞給了隙樹。隙樹也不客氣，接過肉大塊朵頤，其餘三人見狀也找了各種理由將肉塞給身邊的人。

下午，正殿的人做著和上午相同的事，到了三點，饕餮瞻被請到了正殿。她儘量使自已的表情變得誇張，盡力調動自已的情緒，帶著眾人重複她那天聽到的“口號”，尤其是“我們與囚命神共生死”這一句，她著重強調。

四點的時候，謝俊錫出來了，手中拿著祭司房間擺放著的《祈怨書》。

她翻開書，裡面字字句句全是歌頌‘囚命神’的詩詞，讚美‘囚命神’帶來的罪惡。她帶著裡面所有的信徒誦讀，然後又和饕餮瞻一起反覆強調“我們與囚命神共生死”。

整個過程中，謝俊錫和饕餮瞻聲音洪亮，雙手用力展開，一會指向穹頂，一會指向神像，正殿內人聲鼎沸情緒激昂，所有人的情緒都被拉至高潮。他們歌頌著罪惡，有時甚至分不清歌頌的是‘囚命神’的罪惡還是自已的罪惡；他們感恩著自已和同伴的每項行為，用極端的激烈的言辭向囚命神，向同伴，向自已訴說著‘愛意’；他們痛斥著外界的行為，彷彿此刻最該死的罪惡舉動才是最高尚的正義。

他們此時沉浸在已被同化和即將同化別人的快感和興奮中，他們自豪地揮手拋下所有的理智——他們不需要理智，也不再具備，理智此刻對他們已經不再重要了。

他們此刻就是‘正義’的化身——罪惡之至。

五點的鐘聲敲響，所有人安靜了下來。

饕餮瞻和謝俊錫進入了右側的門，信徒在他們身後目送著。他們的眼神麻木又真摯，饕餮瞻轉頭看了一眼，將他們的樣子盡收眼底。

一到房間，謝俊錫又立刻癱到了沙發上，“累死我了，感覺我從這裡出去以後，都可以去當成功學講師了。”她朝著天花板哀嚎一聲。

饕餮瞻坐到她旁邊，聲音恢復了平時不冷不熱的語調，“你可以試試，我覺得你有天賦。”

謝俊錫聽了立馬擺手，“不行不行，我要是敢離經叛道，我爺爺會讓我在家族裡抬不起頭做人的，我大伯他們家就是例子。江天昊混得慘情有可原，你看謝長擇，腦袋聰明也沉得住氣，非得跟我大伯從商，給我爺爺整急眼了，回家一次罵他一次！”

說到八卦，謝俊錫就剎不住嘴了，“你說謝長擇怎麼想的？我好幾回都見到他被爺爺罵得藏在樓梯間裡哭，也不還嘴，也不悔改……”

“他還會哭？”饕餮瞻皺著眉擰過頭。

“你這是什麼話！雖然他活該吧，但他也是人好吧，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啊？”說到這裡，謝俊錫又笑得賤嘻嘻地湊過去，“你知道嗎？從小我哥就不讓我跟你玩，我們家的人都說你是養不熟的白眼狼，跟你走得近了討不到好。”

饕餮瞻將頭靠在沙發背上，語氣不鹹不淡，“我哥從小也不讓我跟你玩，我們家的人都說你是羅剎女，淨幹髒事。”

“什麼叫髒事？！”謝俊錫一下子從沙發上彈起來，“我一直都是替天行道的！”

“反正他們說你身上戾氣重，不讓我跟你玩。”饕餮瞻背過臉去，拿後腦勺對著她，聽到背後的謝俊錫被氣得上躥下跳，她嘴角緩緩勾起一抹笑。

晚上八點，所有大人‘孩子’都回了各自的房間。

林瑄休和江天昊跟著進了‘孩子’們的房間，落吟雪和程北則跟著大人們進了房間。

程北進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抬頭看穹頂上吊著的籠子，果然，籠子不見了。

有個大人注意到他的動作，便走到他身邊，“籠子不見了，是吧？”他的聲音低啞粗糙，語速又十分緩慢，像是鋸子在鋸木頭。

程北不敢接，他擔心自已是剛接受‘淨洗’變成大人的‘孩子’，要是接了話，可就穿幫了。

落吟雪見狀，便走過去問，“什麼籠子啊？”

一個語速很快的人聞言回答道，“就是之前吊在這裡的大籠子啊，你忘記啦？”這個人的聲音粗糙又尖利，像電鋸鋸木頭的聲音。

“她哪裡知道啊。”鋸子說，“她剛接受了淨洗，又沒有見過那籠子。”

“那去看著‘淨洗’的大人是誰來著啊？”電鋸問鋸子。

“東頭站著的那個，還有就是他嘍。”鋸子用那枯樹般的手拍了拍程北的肩膀。

“那那個籠子去哪裡啦？”落吟雪問。

鋸子衝著一個角落揚了揚下巴，“在那呢兒。”

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是一堆廢鐵。

“籠子裡的人呢？”程北確認自已是大人以後，終於放心開口。

“昨個兒，死啦！”鋸子的嗓子裡發出拖拉機啟動般的笑聲，眼神也從原來的死寂無神變得可怕，“囚命神大人都不要他了，死了是早晚的事嘿嘿嘿……”

“囚命神大人不要他了，是什麼意思啊……”落吟雪試探著問出這句話，生怕他們察覺到什麼不對。

電鋸聽到這話，也笑出了摩托車啟動的聲音，可表情依舊死氣沉沉，“嘿嘿嘿……不要了就是不要了啊，等囚命神大人附身到其他的人身上，那個舊的軀體就會被長老砍斷手腳吊在這裡啦嘿嘿嘿……”

“長老怎麼知道誰是新的囚命神呢？”落吟雪問。

“你知不知道你們以前當’孩子‘的時候，為什麼要帶人皮口罩？”電鋸問她。

人皮口罩？！那口罩是人皮做的！

落吟雪僵硬著搖搖頭。

電鋸的眼珠突然瞪得好大，他抬起頭仰視穹頂，雙手呈託舉狀，似是看到了神明：

“嘿嘿嘿……因為孩子裡面，就有新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