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扯下一塊血肉之後,那怪物龐大的身影,宛若離弦之箭一般,船面上方一掠而過。
轟然砸落於旁側水中,激起大片水花,約有近丈之高。
林墨咬緊牙關,額頭青筋宛若小蛇般暴起。
他一把扯下粗麻短衫,將其緊緊纏繞於傷口之處,止住血流。
緊握那柄鏽跡斑斑的破舊魚叉,略帶稚氣的面容之上,略帶幾分驚懼。
眸光警惕地掃向周遭水面,腳下小舟已然緩緩沉入水面之下,刺骨寒意已然攀至腳踝。
“譁——!”
便在此時,身後陡然傳來一聲炸響,餘光瞥見一抹黑影疾掠而來。
來不及思索,身體宛若本能般地猛然擰轉,將渾身力氣盡數榨入破舊魚叉之內。
“噗嗤!”
鋒銳的叉尖裹挾著凌厲的破空聲,徑直貫入那隻怪物左目之中,腥臭的血液四處迸濺。
林墨瞳孔驟縮,面容之上,亦是顯露出一分難以置信的神色。
下一瞬。
“吼——!”
那怪物發出一聲淒厲嘶吼,龐大的身軀猛地撞到林墨身上。
剎那間,他的身形宛若斷線風箏一般倒飛出去,重重地撞在船首甲板之上,眼前一陣發黑。
殘破船身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於其翻湧河水之間,徹底解體。
冰冷的水流瞬間將他淹沒,黑暗與窒息感宛若潮水般湧來。
意識仿若陷入深淵一般,愈發潰散恍惚。
“咕——”
一股劇痛自右臂猛然炸開,仿若有數十柄尖銳的刀刃切割血肉般。
他喉間腥甜翻湧,欲要叫喊出聲,卻又被冰冷的河水趁機灌入,猛嗆幾口。
黑影於眼前扭曲。
那怪物並未因左目受傷,而有絲毫退卻,反倒因其劇痛愈發激起兇性。
“唰——!”
它猛然甩動長尾,宛若小刃般的鱗甲掃過林墨腰腹之間,再次剜走大片血肉。
河水瞬間被攪作暗紅色的旋渦,窒息感與其劇痛激起最後一絲清醒。
待那怪物再次襲來,撕咬血肉之際,他猛然擰轉身形,瞬間緊貼於其左側軀體之上。
已然鮮血淋漓露出白骨的右臂,宛若尖刺般,徑直貫入那怪物方才被魚叉破開的左目之內。
“吼——!”
那怪物頓時瘋狂擰動,發出一陣淒厲嘶吼,將林墨耳膜震得生疼。
然其林墨卻是恍若未覺般,顫動不止的左手,已然緊握於那柄生鏽魚叉的木柄之上。
左臂青筋暴起,他發狠地攥緊魚叉,一下又一下地搗進那怪物黏膩的眼眶。
魚叉剮蹭骨骼之上發出“咯吱”悶響,腥血混雜著膠狀物迸濺而出。
那怪物的掙扎愈發狂亂無序,長尾拍間,竟將半截斷裂的船板掃向林墨後背。
“咔嚓!”
碎木刺入皮肉的聲響,瞬間便被水流吞沒。
林墨瞳孔驟然潰散,卻於這生死一瞬之際,爆發出駭人的狠勁。
猛然張口咬在那怪物凸起的骨刺之上,雙臂驟然發力,將魚叉更深地捅入怪物顱腔。
“吼!”
那怪物陡然迸發出震天裂地的哀嚎,整個河面頓時炸開丈高血浪。
陰沉月色籠罩之下,一人一獸如同糾纏的惡鬼般,翻滾著沉入河底。
……
黑暗。
黏稠、窒息的黑暗如潮水般擠壓著胸腔,林墨的意識於深淵中不斷下墜。
耳畔仍殘留著怪物瀕死的嘶吼,刺骨的河水與其血腥氣味瘋狂地灌入鼻腔。
突然——
“轟!”
一道刺目的靈光自虛無間陡然炸開,林墨猛地睜開雙眼,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般大小。
“嗬——!”
他如同溺水者般驟然弓起身子,喉間迸出一聲嘶啞的喘息,五指緊緊扣於地面之上。
片刻之後。
他抬眸掃過四周,只見早已非是河流底部,乃是一處古樸宮殿之內。
忽地,四段記憶碎片,宛若走馬燈般自腦海中一閃而過——
難產婦人聲嘶力竭,腹中胎兒臍帶繞頸,掙扎不休。
此乃生之執念。
白髮藥師於其曬藥架旁踉蹌摔倒,藥材灑落一地,匐地良久方才撐起身來。
此乃老之阻障。
重病中年男子胸腔凹陷,癱於破舊草蓆之上,忍視稚子奔走、陷入險境,卻無法有絲毫作為。
此乃病之劫難。
十歲稚童沉霧行舟,於刺骨河水之間,與其惡獸拼死相搏。
此乃死之磨鍊。
“恭喜小友,透過生老病死之心煉,可入我蒼玄道宗,著外門弟子!”
一道靈光自虛空陡然浮現,於林墨身前三尺之處,化作一道仙風道骨的身影。
他一襲蒼青色長袍,袖口以金絲繡邊,身形若隱若現,似真似幻。
虛幻瞳眸靈光流轉,瞬間便將林墨的偽裝刺透,看出其原本之樣貌。
聞言,林墨瞳孔驟然一縮,當即自地面翻身而起,恭敬一禮道:
“前輩,敢問此處乃是何地?前輩方才言之蒼玄道宗,又在何處?恕晚輩孤陋寡聞,卻是未曾聽聞。”
待林墨言畢,那虛幻身形頓時眉頭緊鎖,面容之上顯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神色。
沉吟片刻,他目光重新落回林墨身上,緩聲道:“小友可知,如今是何年歲?距之靈枯避世之日,已過多少春秋?”
林墨聞言一怔,眉頭微蹙。
年歲曆法之說,他卻是從未與人相論,亦是不知如今年歲。
至於靈枯避世之日,靈力潮汐與其避世之說,雖是曾於獲取避世石棺之時,有所知曉。
然而,何時靈枯,何時避世,卻是一頭霧水。
遲疑片刻,他微微拱手,恭敬道:
“回稟前輩,晚輩多是潛于山間苦修,未曾與他人言論曆法年歲,確是不知。
晚輩曾有聞之靈氣如潮,退朝之時靈氣枯竭,需以避禍爭渡。
至於靈枯避世之日,乃是何時,晚輩卻是聞所未聞……”
言及此處,他略作停頓,思索片刻,方才接著道:
“晚輩僅知,此間地域如今稱作南域,化作七國,由七大宗門分別執掌。分別是神木宗之梁國、……”
因其非是隱秘之事,林墨便將其如今地界劃分,與其所知勢力演變,未有絲毫藏私,盡數全盤托出。
“五行宗……代掌之地竟……”
那虛幻身影聞言,眉間溝壑更深,不禁喃喃低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