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徐來,竹影輕搖。

林墨提著兩尊鎏金酒瓶,看似步履踉蹌地撞入青竹軒內。

衣袂翻飛間帶起渾身酒氣,不過其眸底卻是格外清亮。

“篤篤——”

行至二樓一處雕花木門前,林墨屈起指節,在門板上輕輕叩響。

片刻之後,木門“吱呀”一聲悄然開啟,墨青鳴一眼便瞧見門外的林墨,面露惑色:“林道友?”

“今日恰逢在島內碰見一位擅釀靈酒的好友,便厚著麵皮討要了一些,帶與墨道友。”

衣袂翻飛間,兩尊鎏金酒瓶已是悄然懸在身前。

墨青鳴見狀微微一愣,隨即伸手接過酒瓶,開口笑道:“那便多謝林道友了!”

林墨抬手作揖:“那便不打擾墨道友歇息,在下先行告退。”

說罷轉身離去。

回到屋內,林墨轉身將木門輕輕合攏,將細絲纏繞於其上。

行至窗邊,如法炮製。

照舊拿起蒲團,放至牆角處,盤膝坐下。

伸手探入袖中,將符筆、符墨與符紙一一擺放在身前。

隨後又將《符籙真解》從袖中取出,攤在膝間。

指尖輕輕翻開書頁,屏息凝神,又將金箭符籙的繪製方式仔細研讀一遍。

窗外竹影搖曳,轉眼間便是兩個時辰已去。

林墨悄然將書頁合攏,輕輕地放至一旁,閉目沉思一番。

忽地,他雙目驟然睜開,眸中閃過一縷精光。

伸出右手向前一探,眨眼間,那支青玉鶴筆已悄然躍至掌心。

取出一張青嵐符紙放在身前,指尖輕輕撫過符面,將其細細鋪平。

開啟墨盒,將其放置在右側身前。

手腕翻飛間,右手青玉鶴筆的筆鋒之上已悄然沾滿符墨。

提筆懸於青嵐符紙之上,凝滯半空。

雖已是隔空虛畫金箭符籙千百遍,此刻卻是遲遲不敢下筆。

待到符墨欲要垂落之時,他方才輕嘆一聲,筆鋒向著符紙上點了下去。

手腕一翻,筆走龍蛇。

一縷宛若遊絲般的靈力順著青玉筆身蜿蜒而下,在筆鋒與符紙接觸的剎那,藉由符墨為載體悄然刻於符紙之上。

筆鋒所過之處,在青嵐符紙上留下一道淡金色的紋路,宛若藤蔓般順著筆鋒的軌跡蔓延。

忽地微風徐來,竹葉的掃過窗欞,發出沙沙的聲響。

林墨抬眸時,一炷香的時間悄然已過。

手腕抬起,筆鋒在空中劃出一縷帶著靈光的弧線。

低頭望去,只見青嵐符紙上,符文歪曲爬行,宛若稚童學畫一般。

平日裡隔空虛畫時行雲如水,此時聚靈於筆鋒,落墨於符紙之時,卻是格外的滯澀凝重。

林墨眉頭微蹙,指尖沿著符紙上的軌跡輕輕劃過,隨手將其放置一旁。

又將《符籙真解》拿起,將其上金箭符籙的繪製方式,又仔仔細細地翻看一遍。

隨後將其放置一旁,閉目沉思。

片刻後,又取出一張青嵐符紙放在身前。

窗外竹影搖曳,屋內筆鋒不止。

“咚——”

忽地一聲輕響打破了屋內的寂靜。

抬眸望去時,已是天明。

循聲望去,只見一隻驚鳥撞在窗欞上,撲稜著翅膀跌落在窗臺。

林墨吐出一口濁氣,徐徐提起筆鋒。

伸手拿起身前的青嵐符紙,懸於眼前,只見其上符文走勢宛若強弓滿弦。

“耗費一夜之功,金箭符籙終是已成。”

說著他抬眸望向放置在一側的廢棄符紙,低聲苦笑道:“這成符率也頗低了些。”

順著目光望去,只見近二十道廢棄符紙放置一旁,或符文歪曲,或筆勢驟斷。

“罷了,趁著手熟,便將餘下的這疊符紙也一併繪製。”

林墨望著餘下的那疊符紙,低聲自語。

隨即抽出一張青嵐符紙,置於身前細細鋪平。筆尖點墨,落於紙上,紛飛不止。

收筆之時,又得一道金箭符籙。

他將身前的一應物品細細收歸袖中,方才站起身來,抬眸望向窗外,低聲自語:

“距離上繳靈植份額尚有五日,且去尋燕玄暢飲!”

……

五日後,島心廣場。

林墨隨著墨青鳴,站於人群之前。

感受著身後其他家族修士若有若無的打量,他不由得有些後背發緊,袖口處無風自動,仿若有什麼東西悄然滑至掌心。

在二人右側三步之外,三名身著墨藍法袍的修士靜立如松,在晨風中衣袍輕輕翻湧。

為首那位年長者半闔著眼簾,手中一串烏木念珠不急不緩地輪轉著。

彷彿是察覺到林墨的目光,他忽地睜開雙眼轉過頭來,略帶笑意地向著林墨微微頷首示意。

不過其右臉上的那條蜈蚣狀疤痕,卻讓那抹笑意顯得有些猙獰。

林墨見狀急忙微抬手臂,揖手回禮。

在墨藍修士右側三步之外,便是此前在湖畔港口處遇見的灰袍修士與其同伴。

林墨與灰袍老者兩撥人所站位置,皆不著痕跡地落後於墨藍修士三人半步。

至於身後那群修士,約莫三十餘人,修為最高不過煉氣三層,都自覺地停在十步開外。

“踏踏踏——”

約莫過了半炷香的功夫,一眾身著月白長袍的修士自廣場之外,緩步而來。

衣袍擺動間,晨霧宛若流雲般徐徐退散。

為首那人衣袂上繡著三道金紋,邁步行走間,在曦光中微微流轉。

待至近處,他微微拱手,開口道:“卻是讓諸位同道久等了。”

“三長老客氣了。”

在場數十名修士齊刷刷地躬身行禮,衣袂摩挲間發出細微的“沙沙”聲響。

隨後他廣袖一振,身後一眾月袍韓家修士拿著小冊,迅速散入人群之中。

這些韓家修士行走間左手執冊,右手掐訣,指尖泛著淡淡的青光,逐一查驗登記眾人帶來的靈植。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待到最後一位韓家修士將靈植查驗完畢,那位三長老徐徐開口:

“勞煩諸位將靈植運到神木飛舟上。”

說著他袖袍輕擺,指向廣場中心那艘懸浮的玄色飛舟。

林墨抬眸望去,只見那飛舟通體如墨,舟身宛若某種神木打造而成。

此飛舟由神木宗暫借與韓家,用作運送收繳靈植份額之用。

至少需得一位煉氣後期,再以數位煉氣中期的修士輔助,方能催動,甚至可以媲美築基修士的速度。

據傳神木宗內還藏著幾艘可媲美金丹修士的神木飛舟。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的功夫,神木飛舟徐徐升空,最終化作一道長虹消失在雲層之中。

見到飛舟離去,廣場邊緣一名月袍修士突然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殘影向著山巔建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