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
林墨手腕輕抖,青玉刻刀於其靈木之上,流轉如飛。
木屑簌簌抖落間,一具三寸大小的靈猴懸偶漸漸成型,持棍而立,眉角長鬚飄搖,赫然與其此前所遇,洞中老猴有其三分神似。
光陰荏苒,此刻距之他流落魔煞宗境內,已是過去一載有餘。
據那黑袍魔修冥骨言之,距離墜霧谷秘境開啟之日僅有月餘光陰,恐是近日便需啟程。
在他再三斟酌之下,終究未有將其徹底斬殺。
以其懸偶賦脈之法,將瑩白靈絲注入冥骨體內。一端附著纏繞于丹田之上,另一端則虛化探入識海之內,可隱約感其善惡之意。
此之靈絲操控技巧,乃是催動破妄金瞳探查冥骨之時,腦中靈光一閃間偶然所悟。
於其冥骨身上初試此法,竟是一舉功成。
雖尚不能如同操縱傀儡般駕馭他人,然一念之間摧其丹田、碎其識海,卻易如反掌。
不過此乃他力之所不及,非術法之過。
日後若是突破至築基期修為,或可略作嘗試。
除此之外,他之修為更是突破至練氣九層,若是再進一步便可謀求築基。
能有此般進境,既有老猴所贈破妄金瞳殘留神異之力,亦得益於丹鼎之內吞噬諸多靈藥精華,二者相濟,方有此成。
然而於修為突破之際,識海迷霧翻湧之時,藉由破妄金瞳內視之下,竟窺得一道微小裂隙隱現其間。
此傷潛藏已久,此前卻是未有絲毫察覺,想來應是昔日阻擊雙翼妖狼之時,強行催動一百零八具懸偶所致。
待其秘境事了之後,需得另尋他法將其修補。
可嘆儲物袋內靈藥,大多被冥骨扔入鼎內,被他所食用。
如今殘留之靈藥,已然無法湊足煉製蘊養識海受損丹藥所需。
思緒之間,瑩白靈絲末端盡數沒入懸偶之內,偶軀瑩瑩靈光流轉間,將其置於旁側。
林墨徐徐吐出一口濁氣,輕嘆道:“勉強湊足三十六具懸偶,戰陣施展之下應是足以匹敵練氣九層。”
此之懸偶所用靈木,乃是於靈猴洞時,老猴于山林之間所獲。雖是修復古樸懸偶失敗之後的殘餘之物,卻是仍舊勝於坊市兌換之靈木。
更兼破妄金瞳相助,如今煉製懸偶愈發得心應手,所成之偶較之往昔更勝三分。
縱使不借助法器之威,單憑三十六懸偶之陣,已是足以與練氣九層修士分庭抗禮。
可嘆時光略有不足,否則以融血靈絲制偶,便是練氣圓滿之境的修士,也未必不可一戰。
林墨忽地袖袍輕揚,其餘三十五具懸偶自儲物袋內魚貫而出,與其旁側新制懸偶一同演練數番。
確認盡數運轉無礙之後,方才掐訣收回,將其盡數納入儲物袋內。
隨即取出靈石,閉目調息,緩緩恢復周身靈力。
……
陰骨山西側,三千里之外。
有一終年霧氣繚繞之深谷,喚作墜霧谷。
距谷口百餘丈開外,三名面容陰鷙的修士盤膝而坐,彼此之間皆是相隔十丈以上,隱隱有著相互提防之意。
“踏、踏。”
兩道輕微地腳步聲刺破了場間的沉寂,三名修士同時睜眼,六道陰冷的目光同時望向聲音來源之處。
正是一路奔波至此的林墨、冥骨二人。
只見林墨此刻已改換形貌,面容蒼白宛若死屍,一雙幽綠豎瞳宛若毒蛇。
手持一杆玄墨長幡,其上陰煞之氣如霧翻湧,幡面隱約可見陰魂哀嚎掙扎。
此等陰邪法器,林墨卻是極為不喜。若非為了偽裝冥骨師兄所需,他早已將其毀去,不留半分痕跡。
“陰骨,你來遲了。”
左側那名綠袍修士緩緩抬頭,枯瘦如爪的指尖自袖中探出,聲音宛若砂石摩擦般沙啞。
言語之間,他枯指輕彈,一隻通體墨綠的毒蟲自袖間激射而出,於空中劃過一道墨綠弧光,直奔林墨面門而來。
“哼!”林墨冷哼一聲,手中長幡猛然一振。
剎那間,一道漆黑鬼影自幡面迸射而出,裹挾著刺耳的哀嚎聲破空而去。
“嘭——”
那隻毒蟲頓時凌空炸裂,化作一團腥臭的墨綠毒霧。
霧氣翻湧間,周遭草木瞬間枯黑腐爛,便是地面岩石亦是在其“嗤嗤”作響中,被腐蝕出蜂窩般的孔洞。
漆黑鬼影將其毒蟲洞穿之後,仍舊去勢不減,淒厲哀嚎聲中,直奔綠袍修士心口要害而去。
就在漆黑鬼影即將觸及綠袍修士的剎那,一道裹挾著濃郁陰煞之氣的靈芒,自居中那名灰袍修士袖間迸射而出。
“嗚——!”
那漆黑鬼影頓時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身形驟然扭曲,化作一抹幽光倉皇遁入長幡之內。
“哼!”
林墨冷哼一聲,目光宛若刀刃般刺向那灰袍修士,聲音中裹挾著刺骨般的寒意:
“枯道友這是何意?莫非……”
他指節輕叩長幡,幡面之上頓時陰風繚繞:“……覺得在下的‘玄陰煉魂幡’中,還需再添一道主魂?”
那灰袍修士聞言,捋須輕笑道:“陰骨道友息怒!綠鳩道友不過是唯恐血煞老魔將我等逐個擊破,一時情急之下方才失了分寸。”
他目光掃過在場眾人,語重心長道:“如今秘境開啟在即,我的還需同舟共濟才是。”
言罷,又轉向綠袍修士,語氣轉冷:“綠鳩道友,還不快向陰骨道友賠個不是?”
綠鳩眼中厲色一閃,卻終究沉著臉對林墨抱拳:“今日之事,綠某記下了。”
言罷,袖中毒蟲發出刺耳鳴叫,顯然心有不甘之意。
林墨緩步向前,唇角噙著一絲譏誚的冷笑:“既然畏怯,又何必故作姿態?記下……”
他忽地駐足,玄墨長幡無風自動,煞氣滔天:“……你待如何?”
“你——!”
綠鳩面色驟然鐵青,枯瘦的手指直指林墨,指尖隱隱泛起劇毒綠芒。
他猛地轉向枯道人,聲音裡帶著壓抑不住的怒意:“枯道友,今日非是綠某不給你顏面!”
他袖中毒蟲簌簌作響,一字一頓道:“實在是這陰骨——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