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沉,月色初顯。

聽竹軒內。

王福全與林墨對案盤膝而坐,清風徐來,酒香四溢。

此前廣場處,飛舟落地之時,他也是一眼便瞧見人群之中的林墨。

僅是簡單攀談幾句,便先行處理靈植收繳之要務。

正午之時,又與眾人一同食飲,未得詳談之機。

直到夜幕之時,方有一片空閒,尋了過來。

按照慣例,神木宗出行收繳靈植靈藥之修士。

皆會於各區域負責此事的家族處,歇息一日。

當然也少不得與各家修士同食,籠絡一番。

之後又得開設臨時集會,用以各家修士採買交換物資。

直到第二日辰時,方才駕馭飛舟前往下一處。

回過思緒,林墨提起酒壺往王福全的酒盞之中,傾倒而去:

“數載未見,王道友仍舊這般威風!”

王福全提起酒盞,與林墨杯盞相碰,一口飲下。

搖搖頭,輕嘆道:

“何來威風之說,不過些許勞累的苦差事。

四處奔波一番,又少了月餘修行吐納之功。”

說著他忽地望向林墨,出聲詢問:

“林道友那日又是如何從坊市逃脫?”

林墨又將此前對燕玄的那道託詞,重新複述了一遍。

話音落下,林墨又提起酒壺,向著王福全酒盞之中傾倒:

“敢問王道友那日,又是如何脫身?”

王福全提起酒盞,似是回憶,面色略帶懼意。

片刻之後,他輕嘆一聲,方才徐徐開口:

“那日青木長老戰敗之後,帶著我等遁走。

不過遁出十餘里地,便被那魔修追上。

青木長老只得命我等,四散遁逃。

他則返身,將那魔修引向別處。

我等因此僥倖獲得性命,卻是不知青木長老最終去向如何。”

說著他又嘆一聲,提起酒盞,將其內靈酒盡數飲下。

林墨也隨之提起酒盞飲下,出聲應和,長嘆。

又食飲幾輪,林墨又提壺斟酒,出聲詢問:

“神木宗與魔煞宗之戰況如何,王道友可有何訊息?”

王福全微微一愣,略作沉思,緩緩開口道:

“罷了,也不是何要緊之事,便說與你聽。

眼下戰局,我宗已漸握勝勢。

魔煞宗之修士雖是嗜殺成性之輩,戰力稍強,不過我宗修士數量更勝一籌。

結陣之下,魔修也難以抵抗。

又加上宗內耗費代價,請來其餘幾家助拳,更是勝券在手。

此前雲霧坊市失守一事,不過是正魔兩道承平已久,數百載未起干戈。

宗內有些防備懈怠,就連坊市防護陣法都……”

他說到此處語氣一頓,話鋒忽轉,輕嘆一聲:“哎,飲酒飲酒!”

林墨雙手託盞,向前一迎。

仰頭飲下。

酒過三巡,王福全又似想起何事,忽地抬起頭來:

“忽地想起一事,或是與道友有關!”

林墨聞言一愣,面露惑色:

“王道友此話何講?

我棲身於這青竹山,少與外界打交道,卻是猜不出何事。”

王福全又接著道:

“當然此事也與青竹山墨家有關。

此前曾於征戰之地回宗休整的師兄口中所聞,墨家墨玄已連斬數位同階修士,已然成為煉氣圓滿修士。

若是再立幾功,築基丹雖是無望,不過一份可增築基之機的靈藥還是能求得。

到時候,墨家成了築基家族,林道友的地位不也跟著水漲船高。”

林墨提盞笑道:“確是一幸事,暢飲暢飲!”

不過他心裡卻暗自嘀咕,若是墨玄真成築基,恐怕少不得要找番託詞,離開青竹山。

久居之下,難免被看出什麼紕漏。

“王道友身上可有何護身符籙之屬,可售予我一二。”

林墨忽地又開口詢問,“此前於臨時集會之中,卻是未有尋得好用之物。”

王福全聞言,伸手探入袖中翻找一番。

拿出兩道有些褶皺的淡黃色符籙,遞向林墨:

“一品中階金甲符,足以抵擋煉氣中期三四次攻擊,若是初入煉氣後期攻伐較弱者,亦能抵擋一次。”

說著他略微思索:“外界售價七枚靈石一道,不過我也有些用不上此物,便折價五枚靈石,予以道友。”

林墨接過符籙,掏出靈石遞了回去,抬手作揖:“多謝王道友!”

王福全擺擺手:“無需客氣,飲酒飲酒。”

風聲忽遠,唯餘酒盞之音。

……

七日後。

山頂議事廳內,沉悶嚴肅之氣繚繞。

林墨輕聲推門而入,尋了一處靠中間的位置坐下。

有了新的散修投靠,外加突破至煉氣三層,他的位置也往前挪了挪。

悄然抬眸望去,墨青鳴盤膝坐於上首,面色沉穩,閉目不言。

在他側首,有一生人面孔。

灰色長袍,面色蒼白,氣息依舊有些凌亂。

略顯悲感。

半盞茶後,若有墨家修士方才盡數到齊。

墨青鳴忽地睜眼,目光掃過眾人,揚袖一引:“這位是梁家,梁潯。”

眾人聞言,抬手一揖。

梁潯也抬手回禮,面色依舊沉痛之感。

墨青鳴袖袍輕擺,止住眾人,又接著說道:

“此前收繳靈植之時,未能抵達,乃是因其遭遇歹人之禍。”

說著他又望向梁潯,輕聲說道:“煩請梁道友細講一番。”

梁潯聞言輕輕頷首,輕咳一聲,方才緩緩開口,語氣有些虛弱:

“二十餘日前,將所需上繳靈植盡數準備妥當。

便在出發前一日的子時左右,忽地一夥賊人闖入族內,肆意行屠戮之事。

家父匆忙上前迎戰,傳訊玉簡也在那時,不慎被敵人擊毀。

最終家父拼命攔下所有敵人,令我速來求援……”

墨青雲忽地冷聲出言詢問:“共有幾人闖入梁家?可是魔修?”

梁潯搖搖頭:“那夥賊人雖是術法詭異,卻也不似魔宗那般煞氣十足。”

他語氣一頓,似是回憶:

“我之所見,共有三人。

修為最高者應是未至煉氣五層,不過三人聯手之下,家父煉氣五層的修為卻也不敵。

餘下兩人雖是修為略差些,應該也不會弱於煉氣三層……”

說到此處,梁潯又忽地猛咳幾聲。

待梁潯說完。

墨青鳴目光再次掃過眾人,沉聲開口道:

“既承神木宗,庇護周遭家族之責。

此事我青竹山不可推脫。”

說著他望向林墨與墨青元二人:

“稍後青元族弟與林道友,隨我一同前往梁家。”

他又扭頭看向墨青泓:“青泓族弟暫代行處理族中事務。”

幾人急忙起身,躬身一禮:“尊代族長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