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山東側,十日之地,小靈泉山。

春日初陽,透過葉間斑駁,帶起一縷暖意。

林墨身著粗麻布衣,腰間別著把黑鐵斧頭,於林間緩緩踱步。

不時駐足,抬眸望向空中大日,以辨去向。

胡家情況暫且不明,他便做了這副樵夫打扮,用以惑敵。

邁步行走間,袖口微微擺動,隱約可見幾道玄色暗針閃爍著凌厲的寒光。

臨行離去之時,他向墨青鳴索要了一些。

不過玄鐵礦石粗製而成,也未耗費多少時間。

還是偷襲來得順手些,若非迫不得已,正面對敵乃是莽夫所為。

他卻是不屑於此道。

又於林間行走約莫一個時辰。

一處林間峽谷,陡然現於前方百餘丈外。

山谷一角,有隱約霧氣繚繞,遮掩近乎數丈方圓之地。

霧氣之外,有數塊靈田散佈四周。

按照墨青鳴所述,此處便是那胡家所居之地。

不過他卻未急著上前,尋那胡家之人。

而是返身又撤出百丈之餘,於林間老樹之間來回遊走。

佯裝挑選樹木用以伐柴,餘光卻緊盯著那山谷雲霧繚繞之所。

終是尋得一處,視野通暢之地。

他伸手取下腰間鐵斧,佯裝伐木。

“咚咚——”

霎時間,斧木相擊之聲於林間響徹。

飛鳥掠過樹梢,翅尖掃落一片殘葉。

再抬眸時,已近日暮。

經過數個時辰的探查,他方才確定此處暫無敵情,應是安全。

未有再多停留,他足尖輕點,朝著那處雲霧之地飛掠而去。

於迷霧三丈之外,陡然止步,粗麻衣袂翻飛間,捲起落地枯葉。

他微微抬手,朝著霧氣之內低聲喊道:“我於墨家青竹山而來,胡家求援之人何在?”

見未有應聲,他緩緩收回手臂,騰空挪移符悄然滑至掌心:“胡家之人可在?”

說著,他緩緩移步向後退去。

“咳咳……上使留步!”

忽地,迷霧之內傳來一陣有些虛弱的輕咳聲:“上使此番前來可以憑證?”

林墨聞言,袖袍輕甩,一道青色竹玉令牌劃過長空,朝著迷霧之中飛射而去。

迷霧之間忽地伸出一隻枯瘦的手掌,將其握在掌心,轉眼又重新隱入霧氣之中。

片刻之後,那道聲音又忽地響起:“是墨家的青竹令無疑!上使快快請進!”

迷霧緩緩向著兩側退去,露出一條可供一人側身通行的小徑。

林墨見狀微微一愣,未有立刻動身。

他抬眸望去,只見迷霧之後一灰袍枯瘦老者,躺坐於木椅之上。

面色蒼白,有虛弱之意。

在其身後,有一年輕灰袍修士,靜默站立,未有言語。

兩者樣貌,於墨青鳴所述一般無二,應是胡家之人。

老者見林墨駐足,未有動身,出聲詢問:“上使……”

忽地他望向迷霧入口處,立刻反應過來,向著身後之人微微示意,出言解釋:

“我祖孫二人修為低劣,日常進出之時,卻是未敢將陣法入口處,開得過大。

以防敵禍,來不及反應。”

說著,迷霧又向著兩側退去些許距離,足以一人隨意通行。

見到陣法入口已然擴大,老者望向林墨:“上使請!”

林墨微微頷首,跨步向著陣法之內走去。

行走衣袂翻飛間,掌心符籙已是悄然握緊。

若有突發之事,頃刻之間,便可施展遁去。

不過所幸一切正常,未有禍事發生。

邁步跨入迷霧之後,身後陣法悄然合攏。

只見迷霧之內,三座小型木屋立於中心處。

幾道青石小徑連通內外。

其餘之地,盡皆開墾為靈田,半數種以金竹靈米,半數種以青靈之葉。

約有兩三畝之地。

除卻陣內靈田,迷霧之外,另有靈田十餘畝之地。

年輕修士推著老者於前方帶路,將林墨引入正中那處木屋之內。

行至屋內,林墨與老者相對而坐。

林墨居於上首之位。

他透過茶氣繚繞,望向對側枯瘦老者,出聲詢問:“胡家此番求援,所為何事?”

老者未有徑直回答林墨的提問,而是先行自我介紹:

“在下名喚胡言。

此乃嫡孫喚作胡語,雖有靈根,卻是天生口舌之障,不善言語。”

說著他語氣一頓,似是回憶:

“由於嫡子於望月島不幸歸墟,谷內靈田於我祖孫兩人而言,卻是略多些許。

未免靈氣平白逸散,恰逢神木宗靈植靈藥所需倍增。

便欲日夜培育,用以換做修煉之物。

十日之前……”

說道此處,他眸中閃過一絲恐慌:

“十日前,明月懸於正中時。

將陣外靈植,施以靈雨術澆灌完畢。

行至迷霧陣法之前,剛將陣法入口開啟。

一道凌厲的勁風忽地從身後掃來。

在下尚未來得及反應,便被一股巨力拍入陣中,徑直昏迷了過去。。

所幸嫡孫正於入口近處,急忙施以法訣,將陣法關閉,方才僥倖留得性命。”

林墨聞言,眉頭緊皺,指尖無意識地捻動著袖中暗針:

“可看清是何物攻擊於你?”

胡言搖搖頭,低嘆一聲:“不知。”

林墨又將目光移向立於一側的胡語。

他也連連搖頭,示意不知。

林墨收回目光,盯著身前茶盞,輕嘆一聲:“近日可有所發現?”

胡言頓時眉頭緊皺:

“自受傷之時起,除卻今日之外,卻是未曾開啟陣法。不過……”

他忽地語氣一頓,似是想起了什麼,又接著說道:

“每日丑時左右,迷霧陣法之外,似有響動。

不過,此處迷霧陣法頗為粗淺,未曾設有任意探查內外的法門。

除非行至陣法邊緣,方才隱約可見外側之景。

不過那番舉動卻是頗為風險,易被察覺。

我等卻是未敢靠近。”

說著他又悄悄抬眸,看了一眼林墨,低聲問道:“敢問……上使是何修為?”

林墨指節輕叩桌面,“差上一絲,便是煉氣三層。”

胡言頓時一愣,“為何……墨家……”

林墨搖搖頭,低嘆一聲:“墨家庇護周遭家族,瑣事繁多。我能前來已是頗為不易。”

說著他語氣一頓,抬眸望向胡言,沉聲道:“胡家主可是嫌我修為不夠?”

胡言頓時面露驚慌之色,連連擺手:“在下不敢!”

林墨撐著扶手,徐徐站起身來:

“煩請胡家主安置一調息吐納之處。

待到丑時,我等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