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日西斜。
雲霧坊市，攤位一七九號。
那馬臉修士在左右攤主的拉扯下，又買下丹藥靈酒各一瓶。
林墨眉頭微皺，抬眸左右望去。
二人朝著他點頭示意，隨即又闔上雙目，不再言語。
雖是佔了自己些許便宜，他也懶得過多計較，重新取出兩道符籙補全。
調整了下聲音，接著叫賣起來。
片刻之後，又一修士於林墨攤位前駐足，出言問價。
待林墨為其講解之後，他略作思索，購金箭符、神行符各一道。
林墨收穫四枚靈石。
便在此時，旁側兩人的聲音再次響起，那修士又買了一些丹藥靈酒。方才離去。
林墨眉頭緊皺，望向二人沉聲道：“二位道友這般作態，可是有些不妥？”
左側白鬚老者歉聲道：“道友息怒，在下實在抹不開面皮，這般……”
“在下亦是如此。”
右側虯鬚壯漢也出聲附和。
林墨聞言，嘴角一陣抽搐，又接著問道：“莫非你二人，往日盡皆這般，默不言聲？”
白鬚老者猶豫片刻，終是抬頭應道：“此前另有一位道友于此，我等……”
話道此處，他語氣忽地一頓，與虯鬚壯漢交換了一個眼神：“皆是那位道友出面招攬生意。”
林墨神色一愣，搖頭道：“無論那位道友如何，我卻是不能任人白佔便宜。”
隨後他與二人一道言語交鋒。
最終二人敗下陣來，許諾由林墨招攬而來的生意，便讓出半成純利。
林墨嘴角勾出一抹弧度，又接著愉快地叫賣起來。
甚至還幫著二人附和幾句。
暮色漸顯，擺攤區域，人影漸稀。
林墨抬眸四望，今日恐是再無生意，收攏攤位，徐徐起身。
與左右二人告辭，足尖輕點，朝著住處飛掠而去。
今日共售出神行符籙三道、斂息符籙一道，金箭、龜甲符籙各有其二。
共計收入十八枚靈石，除卻符紙損耗，淨利可得四枚靈石。
另有自旁側二人處獲利，約莫五十粒靈砂。
若是每日皆是這般，一年豈非可得千餘枚靈石？
不過，他之繪符速度有限，卻是趕不上這般售賣的速度。
如今尚有此前的符籙冗餘。
日後還要留出些許時間，用以吐納修行，恐是幾日方才擺攤一次。
思緒間，已是回到洞府陣法之外，指尖掐訣踏入。
解答林旭二人之疑惑，又取出些許青芽靈米，做以飯食。
草草飽腹，便邁步踏入密室之內。
……
翌日，黃昏之時。
林墨垂眸輕嘆，緩緩收攏攤位。
今日符籙之售賣，卻僅僅得兩枚靈石之純利。
即便已是竭力叫賣，仍舊比昨日之時，少上一半。
左右二人，亦是如此。
林墨僅額外獲利十餘枚靈砂。
起身與二人告辭之後，他徑直朝著坊市中心飛掠而去。
他出門之時，便已告知林旭二人，今日需尋王福全飲酒暢談，回去之時恐稍晚一些。
越過雜務殿與諸多店鋪所在的距離，再往前行百餘丈。
某天字號洞府之前，林墨忽地駐足，朝著裡面輕呼道：“王道友！”
片刻之後，陣法迷霧陡然向著兩側翻湧，露出一條可供人通行之小徑。
林墨未有猶豫，足尖輕點，飛掠而入。
甫一入內，一股濃郁的靈氣撲面而來。
“林道友！”
王福全倚著欄杆，於二樓朝著林墨呼喚道。
林墨抬眸望去，只見二層閣樓倏然聳立，雕樑畫棟，古樸典雅。
在其前方，左側一方清池，其間小魚遊弋。右側一方靈田，各色靈植於風中搖擺。
林墨足尖輕踏，整個身形凌空飛躍而起，衣袂翻飛間，已然立於王福全對側。
他徑直盤膝坐下。
王福全拂袖斟酒，抬眸望向林墨，頓時唏噓不已：“一別二十餘載，未曾想再見之時，你我都是這般盡顯老態。”
林墨挽袖提盞，忽而問到：“上次分別之時，你已言明欲要閉關以求築基之境，為何……”
王福全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杯盞相碰，一口飲下，方才輕嘆道：
“耗費周身靈石，方才求得一道可增築基機率之靈藥。然突破築基宛若天塹，將我阻隔在外。所幸已是提前服下護脈丹，方才護住全身經脈，留下了這身修為。”
話音落下，他又兀自斟酒再飲一盞。
晶瑩的酒液自他嘴角溢位，沿著他的白鬚滑落，打溼衣襟。
林墨自知略有言語略有失當之處，亦是隨同斟酒滿盞，一口飲下。
他將空盞置於案几之上，歉聲道：“卻是在下失言，還望王道友見諒，我且自罰一杯。”
言罷，他再次提盞罰酒一杯。
王福全擺擺手，捋須笑道：“已過十餘載，我早已看開此事，只是略有惋惜罷了。”
話音未落，他瞧著林墨又提壺斟酒，再次飲下。
他一把奪過林墨手中酒壺，笑罵道：“好你個林道友，你這哪是自罰之意，明明是誆我酒喝！”
林墨也不惱，只是眯眼笑著，指節在案几上輕叩兩下。
只見那被奪去的酒壺微微輕顫，壺嘴一歪，竟自行飛出一道酒線，穩穩地落入他的杯盞內。
“王道友說笑了。”林墨提盞一飲而盡，眸中閃過一絲狡黠，朗聲笑道：“入得我腹，這酒……便是我的了。”
王福全手腕輕抖，酒壺翻滾著凌空飛起，晶瑩的酒線自壺嘴處流出，於空中劃過一道完美的弧線。
他捋須張口，酒液盡數落入口中。
指尖法決輕掐，酒線驀然止住，酒壺再次向上飛起。
林墨指尖輕抖，一道無形靈絲飛射而出，緊緊地纏住酒壺，將它卷向自己。
“啪”地一聲輕響，酒壺已然穩穩地落入他的手中。
忽而起身，椅欄而靠，提壺微傾。
瓊漿銀線，自壺口垂落，於冷冽的月色中曳出一道剔透的弧線。
四濺的酒液打溼衣襟。
王福全忽而笑道：“那壺靈酒且讓予林道友，這滿桌靈膳可就要盡歸我腹了。”
話音未落，手中已多了雙竹木鑲嵌銀的長筷，做勢欲要向著盤中探去。
林墨眼疾手快，一把將酒壺拋向王福全，同時右手提起青竹長筷。
霎時間，化作數十道虛影，朝著滿桌靈膳席捲而去：
“王道友且慢！這道玉珍雞的靈翅，在下可是惦記多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