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煙江畔,夜幕深沉。
“嘩啦——”
忽地三道人影自水中躍出,衣袍擺動間,帶起一片銀白水花。
未有頃刻停留,便朝著不遠處的林間飛掠而去。
月色照耀下。
隱約可見,三人身著墨灰色長袍,身形枯瘦,背後皆揹著一個約莫人高的黑匣。
其上纏繞著墨色鎖鏈,隨著步伐的前進“嘩啦”作響。
轉眼間,幾人已經飛掠出數里的距離。
翻身進入一處無人的木屋內,身後黑匣“砰”地一聲砸落在地上。
三人相對盤膝而坐。
“師兄,已近月餘,那處陣法何時方能破解?”
忽地,其中面帶刀疤的枯瘦修士,向著為首那人出聲詢問。
語氣沙啞,宛若砂石摩擦一般。
聞言,為首的枯瘦老者,伸出宛若枯枝般的五指探入袖中,取出一道古樸的獸皮地圖。
將其放置平鋪於地面。
枯枝般的指尖,輕輕按在地圖之上。
用同樣嘶啞的聲音回道:
“皆是按照此上所言,取其後人之精血,方可破那水府陣法。
未有一絲紕漏。
恐是間隔時間久遠,其血脈濃度相差過遠,所以需得多耗費一些時日。”
刀疤修士聞言,面色之上閃過一縷擔憂之色:
“我只恐耽擱太久,被先前逃走的那個梁家修士招來援手。
況且這殘圖之上所言,莫非真是可信?”
餘下的那個侏儒修士,怪叫著,忽地插入話來:
“周遭修者家族皆被神木宗徵召,餘下的修為與我等相差無幾,有何懼之。”
枯瘦老者抬起頭來,望向侏儒修士,沉聲道:
“慎之!我等陰傀宗門人,在其正魔兩道皆不討喜。
若被人知曉,少不得群起而攻之。
便是最近之青竹墨家,便是不易對付。”
說著他又輕嘆一聲,垂眸望向地面圖冊:
“殘圖之上所言,便是虛假又能如何?
我等所修,不過殘缺的陰傀宗傳承,若不想法補全,陰傀反噬我等如何奈之。
你等尚能壓制陰傀多久?”
侏儒修士聞言,也洩了氣,低聲道:“不過三載光陰。”
刀疤修士搖了搖頭:“我稍好些,也不足五載。”
枯瘦老者苦笑一聲,面露悲色:
“再逾三月,我便壓制不住那陰傀。”
話音未落,他身後那個黑匣中,便發出猛烈的撞擊的“砰砰”聲。
鐵鏈“嘩啦”作響,繃得筆直。
像是在應和他一般。
枯瘦老者頓時臉色驟變,迅速起身,朝向黑匣。
手中法訣掐出殘影,一道道墨色靈光自指尖迸發,朝著黑匣激射而去。
片刻之後,老者額間已是冷汗密佈,順著枯瘦的臉頰垂落在地。
待到黑匣之後漸漸平穩,不再有響動。
方才止住法訣,跌坐在地上。
他喘著粗氣,擦去額間冷汗,方才轉過身來,仍是心有餘悸:
“陰屍煉傀,稍有不慎便是陰傀反噬,殘魂奪舍重生。
人煉陰傀,陰傀煉人。
輸了的,便是被煉的。”
他又指向地面上那張殘圖:
“陰傀宗已是消散近逾千載,我等便是想要投身,也無處可去。
其上所指,乃是一陰傀宗殘餘嫡系後代的一處墓室,便是我等此時唯一的活路。
真假之言,莫要再談。”
刀疤修士又言:“可那墓室之內,是否仍有陰傀餘留。我等……”
枯瘦老者擺擺手,止住了他的話語:
“墓室之主,也不過煉氣圓滿之境。
歷盡數百載,便是仍有陰傀尚存,殘餘之力,也不過與我等相仿。
莫要再言,緊著時間吐納恢復。
稍後再入水一探。”
忽風又起,捲過一處建築群落。
未能帶走一縷人煙。
只餘下地面上暗紅色血跡,述說著曾有人生活於此。
……
旭日高升,略帶暖意。
“唰唰——”
四道人影自林間飛掠而過,捲起片片枯葉。
正是自青竹山一路奔波而來的林墨等人。
墨青鳴位於最前方,一席青衣飄揚,露出腰間那把宛如竹節的長劍。
乃是一件一階法器,喚作青竹劍。
乃是其從神木宗求得,花費約莫百餘靈石。
以其煉氣五層的修為施展,至少可平添五成戰力。
此行為了增添幾分勝算,便將其隨著攜帶。
著實讓林墨眼熱不已。
不過他也未閒著,臨行前又厚著麵皮,討要了一件玄鐵軟甲與一把短刀。
雖是難以擋住術法,卻也能爭取毫釐之差。
此前卻是未曾想起。
墨青鳴忽地駐足,左手微抬,示意眾人停下。
眾人幾個竄身上前,站至他的身側。
林墨尋著他的目光望去。
山腳之下,村莊內木屋散落遍佈,卻是寂靜一片,未有一縷人煙。
在其間隔百餘丈處,有數座木屋立於湖畔,湖中荷葉搖擺。
湖面約有數里方圓,有一丈寬溪流,引入數里之外的雲煙江水。
梁潯見狀,拂袖掩面,悄然抹去眼角淚珠。
墨青鳴見狀,輕聲安撫了幾句。
他輕嘆一聲,向著眾人說道:
“暫時未見敵人蹤影,不知是否已然離去,需得謹慎些。”
話音落下,便領先帶著眾人,朝著山腳處飛掠而去。
衣袂翻飛間,右手已悄然拔出長劍,立於身前。
行至村莊之外,身形陡然放緩。
輕聲邁步,向著其內探去。
只見門戶殘破,地面青石染血,卻不見人影。
微風捲過,響起一陣“嗚嗚”聲,在空曠的村落中格外瘮人。
“砰——”
行至半途,忽地一陣聲響從一旁的屋內傳來。
墨青鳴猛然轉身,暴喝一聲:“誰!”
足尖輕點,向著屋內爆射而去。
墨青雲與梁潯二人,也未有絲毫猶豫,快步跟上。
林墨綴在幾人身後,袖口輕擺,一道符籙悄然滑落掌心。
進入屋內,只聞響動是從一堆木柴之下傳出。
墨青鳴看了一眼墨青雲。
他立刻會意上前,一把掃開木柴。
只見其下是一地窖,有一瘦弱稚童,正欲推開窖門。
梁潯一把上前,開啟地窖將其抱出。
甫一出來,那稚童便徑直暈了過去,梁潯忙慌渡入靈力維持生機。
墨青鳴見狀,輕嘆一聲:“梁道友莫急,應是食物吃盡,飢餓所致。”
梁潯聞言,眼角溢位淚珠,悲聲道:“整個梁家修者凡俗百餘人,便之餘我二人了。”
墨青鳴欲要出言安慰,卻是不知該如何言語,只得輕嘆一聲。
日月流轉,夜色漸沉。
白日裡數個時辰,未能尋見敵手。
只於旁側院內,察覺到一縷痕跡。
於是幾人一番商議,便決定隱於一旁的院中,看夜中是否能有所獲。
“砰——”
忽地旁側院中,傳來幾聲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