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時辰之後,骷髏飛舟之前。

邪骨足尖點地,身形如鬼魅般騰空而起,身後縛靈索拖拽著的十餘名修士,宛如雜色串珠般凌空擺動。

其內的“黑色串珠”卻是佔了近半之數。

他跨入飛舟甲板之後,神色卻是收斂了許多,未如此前在坊市之中那般行事張狂。

——方才白無邪歸來時滿面怒容,許是未將青木上人徹底留下。

邪骨雖能在尋常魔宗弟子面前逞威,但在築基長老眼中卻與螻蟻無異,此時斷然不敢觸其黴頭。

身後被縛的眾多修士,如同破布袋般“砰砰”砸落在飛舟甲板上。

未有停留,他徑直拖著修士長串走向一名執事模樣的消瘦魔修。

眾人身上淋漓的鮮血,在飛舟甲板上拖出一條蜿蜒的血色紋路,隨著他的腳步聲蔓延出去三丈有餘。

“踏、踏、踏——”

腳步聲突然停在消瘦魔修面前,枯瘦的手指指向身後,開口道:

“白師弟,煉氣初期散修七人,煉氣中期九人。按規矩,該給我六十六枚靈石。”

“白長老所說是抓捕散修,充作礦奴——”

白姓魔修突然冷笑一聲,枯瘦的手指猛地指向邪骨身後的一眾黑袍身影,“可未讓師兄抓捕同門!”

邪骨聞言,嘴角扯出一抹陰冷的弧度,渾身煉氣九層的威壓如潮水般猛地壓了過去:

“白師弟……可有意見?”

“邪骨!其餘同門懼你,我可不吃你這套!”

白姓魔修大喝一聲,向前踏步,渾身煉氣九層的氣勢陡然爆發,卻是與邪骨相差無幾。

“你可莫忘了——家祖尚在飛舟上!”

兩股煉氣九層的氣勢轟然相撞,在飛舟甲板上捲起狂暴亂流。

狂風嘶嘯間,二人衣袍獵獵翻飛,一塊刻有“白梟”二字的血色玉牌,在那消瘦魔修的腰間翻飛不止。

邪骨聞言,瞳孔驟然收縮,臉上陰冷的笑意瞬間凝固。

他周身翻湧的靈力如潮水般退去,枯瘦的手指一把拽起林墨,諂諂笑道:

“白師弟莫要動怒,你瞧這不過是煉氣初期的散修假扮,非是同門。”

他思索片刻,牙關一咬,又開口說道:“散修換取靈石,分與師弟一成!”

白梟聞言,周身翻滾的靈力緩緩收斂,語氣森然的開口道:“三成!”

語氣忽然一頓,話鋒陡轉,指向邪骨身後,其餘捆好的黑袍魔修,開口道:

“後面那些……也煩請師兄處理妥當,莫要留下禍端。”

邪骨聞言,嘴角扯出一抹陰冷的笑意:“多謝師弟提醒。”

他突然轉身,躥向一被縛黑袍魔修身側,五指成爪,直接扣住下頜將其提起。

“咔嚓!”

骨裂聲清脆響起,他將白骨握柄硬生生的插入那魔修口中,手腕一擰,用力攪動!

“咕……嗬……“

魔修劇烈抽搐,鮮血混著碎牙從嘴角溢位,不一會兒,半截被絞爛的舌頭“啪嗒“掉在甲板上,還在微微蠕動。

所幸,林墨因為修為淺薄,勉強逃過斷舌之痛。

……

幽暗的船艙內,血腥味濃烈撲鼻。

“咳咳!”

林墨突然弓起身子,猛地咳出一口淤血。

“林小友,你醒了?”

魏元的聲音從一旁幽幽傳來,虛弱得彷彿風中殘燭,氣若游絲。

林墨伸手抹去嘴角殘餘的血跡,循聲望去。

只見魏元臉色蒼白,整個人無力的倚靠在艙壁之上。

他胸前的幾道鞭痕已經隱隱有些發黑潰爛,白色的鬍鬚之上掛滿汙血結痂,灰白長袍也變得宛若破布一般。

林墨喉頭滾動,乾裂的嘴唇顫抖著,用盡全力方才從口齒間擠出幾個支離破碎的文字,聲音嘶啞得像是砂紙摩擦般:

“魏前輩……這是何處?”

他咬緊牙關,手臂顫抖著欲要撐起起身,往魏元所在的位置挪動幾分。

可剛一動身,胸口鞭痕便傳來鑽心刺骨的劇痛,彷彿有無數燒紅的鋼針在血肉間攪動。

豆大的汗珠瞬間如泉湧般從額間滲出,順著蒼白的臉頰滾落。

魏元艱難的抬起血跡斑斑的手臂,枯瘦的手指微微顫抖著止住了林墨的動作,緩了口氣,方才開口說道:

“且省著些力氣……此處是那魔煞宗的法寶飛舟之上。”

“呼、呼——”

聞言,林墨停下動作,勉強撐起身子倚靠在艙壁上,喘了幾口粗氣,又低聲開口問道:

“魏前輩……呼……可知這魔煞宗……欲要將我等掠往何處。”

魏元聞言,艱難地搖了搖頭:

“我也方才甦醒片刻……並不知曉。”

就在這時,旁邊一位身著青衣的散修忽然開口搭話:

“比起諸位,我被掠來此處稍早片刻,恰逢聽聞兩名魔宗修士交談,略微知曉一些訊息。”

“還請道友告知一二,不勝感激。”

林墨當即微微拱手,向那青衣散修詢問,周遭其他散修也紛紛附和。

那青衣散修略作沉吟,隨即緩聲道:

“此事需得從神木宗尋得的那處玄金礦脈說起,想必諸位道友此前也略有耳聞。”

他稍作停頓,繼續道:“玄金雖非稀世奇珍,卻是煉製諸多低階法器與某些特殊符籙的必需之物。”

“只是……“青衣散修眉頭微蹙,聲音漸沉,“壞就壞在……”

他環視眾人,壓低聲音道:“那處礦脈距魔煞宗地界不過百里,幾乎就在他們眼皮底下。”

“可……”一名散修忍不住插話,“這與我等被掠來此處,有何干系?”

“道友莫急,待我徐徐道來。”

青衣散修抬手示意,神色凝重,繼續道:

“卻是不知何人走漏風聲,被那魔煞宗知曉。

魔煞宗一番突襲之下,先前去往玄金礦脈的道友死傷慘重。

就連神木宗的築基長老也……只得重傷逃遁,不見蹤影。”

說到此處,他搖搖頭,面露悲慼。

“魔煞宗心知肚明,若等神木宗緩過氣來,邀來其餘幾家正道宗門施以援手,玄金礦脈必是難以保全。”

他語氣一頓,環視眾人,面露憤恨之色:

“所以他們便趁機攻破雲霧坊市,將我等盡數掠來,充作礦奴,日夜開採玄金……”

就在這時,艙門陡然開啟,一個滿臉煞氣的魔煞宗修士走了下來,大聲喝道:

“都給我閉嘴!再敢聒噪,把你們舌頭全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