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霧坊市。

初春。

旭日初昇,透過晨間的薄霧灑下一絲暖意。

林墨盤膝坐於屋內一角,周身氣息漸漸平復。

“成了!”

他低頭凝視掌心,感受著經脈中流淌的微弱靈力,嘴角不自覺揚起一絲笑意。

這具身體苦修十年,今日終於踏入煉氣一層。

他本非此界之人,穿越到一漁家稚童之身,已是十年有餘。

如同萬千穿越者一般,他也自帶一金手指,無有他用,唯有長生不老的效用。

古今帝王,往來修者,無不所求之物,他卻唾手可得。

可一介白身,若無護身之力,長生卻是禍事。

若被當做妖魔直接擊殺反倒痛快。最怕被識破長生之密,囚于丹鼎密室,日日剜肉取血,淪為活體藥引。

本欲俗世攢足銀錢,習得一身傍身武藝,便去隱居山林,做一隱士,以避長生之禍。

未成想,原身有一高祖乃是名煉氣五層修士,竟然找了回來,欲尋一後輩,傳承衣缽。

其餘幾家分支皆無有靈根之人,卻在林墨身上尋得。

雖是五行俱全,劣等中的劣等,好在也能感悟靈氣,便因此踏入仙途。

收回思緒,吐出一口濁氣,林墨徐徐起身。

屋內陳設極簡,傢俱無幾,石床,木質桌椅,一個蒲團,便差不多已是全部家當。

“米糧所剩不多,需得再去坊市採買一些。”

林墨從牆角陰影之中走出,拾起地上裝米的袋子掂量一番,隨手系在腰間。

自從高祖於年前坐化,他便再未出過屋內,畢竟凡俗之身混跡於修仙者之中,還是過於矚目。

他腳步輕抬,如貓般無聲移步至窗邊。左耳悄聲貼上窗欞,凝神細聽。

確認屋外未有異常的動靜,這才輕舒一口氣,指尖微勾,將纏繞在窗欞之上的細線緩緩收回。

細線的另一頭,纏繞著屋粱暗處的一道機關。

若有旁人貿然闖入,牽引細線,頃刻間便會觸發兩重機關,石灰迷眼,毒箭封喉。

些許凡俗機關把戲,對於修仙者雖難致命,卻也能爭取片刻喘息,足以他奪門遠遁。

推開窗欞,林墨的身形宛如游魚一般迅速滑出。將幾縷肉眼難以察覺的細絲粘在窗縫之上,輕輕合攏窗欞將其壓好。

確認一切佈置妥當,這才向著坊市中心的位置竄去。

他所租住的房屋位於坊市中段的位置,每月的租金便需要十枚靈石,剛巧在坊市執法隊的巡邏範圍之內。

若是再往外一些距離,雖說租金每月只需三五枚靈石,卻是靈氣稀薄,夜幕之下恐有劫修肆掠,危及生命。

至於再往裡幾圈,靈氣更足,執法隊巡邏頻繁,也更加安全,可那般價格卻不是林墨可以承受的。

高祖所餘靈石不過稍多半百之數,之後還得去雜務殿打點一番,求個差事。

約莫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坊市擺攤區域。

人影綽綽,喧囂叫賣之聲此起彼伏。

“妖獸血肉,兩斤僅需靈石一枚。”

“上古秘法,機緣自取!”

“一階爆炎符,殺人奪寶必備精品!”

林墨聞言一愣,身形宛如游魚一般,避著人群快步離去。

“甚是危險,殺人奪寶都徑直喊出……”

他袖口無風自動,一道龜甲符已悄然扣在掌心。

此處雖是坊市中心,卻難免有壽元將盡走火入魔,或是邪修之輩,暴起殺人也不無可能,得謹慎些。

“前輩,煩請稱量三十斤凡米。”

待到米攤之前無人購買,林墨這才湊上前去,解下布袋迅速遞了過去。

“誠惠,三粒靈砂。”

靈砂,乃是修仙界最小的交易貨幣,約莫芝麻般大小,標準兌換比例一枚靈石可兌換一百粒靈砂。

“多謝!”

林墨接過米袋,提在手中,拱手道謝。

至於一旁的靈米之類,他卻是未有多看一眼。

即便是最劣等的靈米,價格也是凡米的百倍有餘。

常年食用,對修煉多有裨益。

奈何囊中羞澀。

至於凡米,卻也非是凡俗之地所種,乃是凡種靈地之屬,沾染了些許微末靈氣。

雖無裨益,卻也不至於修為倒退。

對於修仙者而言,凡俗乃是汙濁之地,常居其中,有修為倒退之危,不可久待。

凡俗之地所種所生之物,也是一般,不可常食。

除卻米糧,暫無所需採買之物,轉身便朝著攤位區域之外走去。

人群熙攘之地,總覺得有些不夠安生。

“吱呀——”

剛行至窗前,指尖堪堪觸及窗欞,還未來得及推開,便聽見隔壁木門傳來聲響。

他手上動作一頓,緩緩收回手臂,袖口微動,龜甲符再次扣於掌心。

轉眼間,便見一名身著灰白布衣的老年修士推門而出,扭頭瞧見立在窗前的林墨,眉頭微皺:

“你是何人?怎不見林道友?”

“拜見前輩,晚輩林白,你所說之人應是高祖。他老人家屋內閉關以求突破,吩咐晚輩出來採買一些雜物。敢問前輩貴姓?”

林墨符籙暗釦,拱手作揖,胡謅了個名字。

修仙之人,難免有些尋名下咒之術,不得不防。

“魏。”

那老者漠然應了一聲,枯瘦的手掌隨意擺了擺,便轉身離去。

老者行走之間,腰間那方灰白布袋隨著步伐擺動,不時露出半截泛黃符紙與幾縷狼毫筆鋒。

“原來是個符師……”林墨目光微閃,指尖無意識的摩挲著掌心的那道龜甲符籙。

難怪方才那老者雖是面容枯瘦,言語之間卻是帶了幾分傲氣。

修仙百藝,無論煉丹、符籙亦或是陣法煉器,皆是賺取靈石的好營生。

可那般傳承卻是難尋,無有入門之徑。

林墨見老者走遠,方才收回目光,長舒一口氣。

手腕輕抖將符籙重新收歸袖中,伸手推開窗欞,身形晃動間,便已至屋內。

將米袋隨手擲向角落,先輕聲合攏窗欞,又取來懸於一旁的機關細線,纏繞在窗欞之上。

見一切佈置妥當,他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取出些許凡米,做了一頓飯食,草草塞入腹中。

隨後,又在身上和房屋四處摸索一番,將全部家當盡數擺在木桌之上。

六十三枚靈石,外加幾本小冊,兩道符籙,便是全部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