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言（1）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鍾離養成了登山望遠得習慣。

隨便地登上璃月境內的任意一座山，向山下四周望去，可以依稀見得三千六百年的歷史的塵跡——歸離原舊都的遺址、輕策莊附近古螭肆意翻滾的爬痕、層巖巨淵上災厄的殘骸……

每每目睹這些歷史的一隅，鍾離都會陷入對過往的追憶。

在群山之中，鍾離獨愛天衡山。靜佇在天衡之山巔，他可以感受到往昔神鹿折角託山的悲壯雄渾，也可以感受到山下沉積了數千年曆史的港口城市的積蘊。平常若是有人與他一道，那他指不定地會沉淪於對過往的瑰麗、現世的繁華及未來的一片繁錦。

人老了，總是忍不住的追憶往昔，但又放不下現世、忍不住的暢想未來吶。

七千六百多歲的老人老態龍鍾，似乎早已被時間的流水磨去了稜角，又哪來的從前的那般意氣風發？

“老友，這是你第七次甦醒了。”鍾離依舊登山望遠，卻突兀的在一片靜默中開口：“據你上次醒來，已過去近500年之久。”

“五百年了嗎…”一道半透明著的淡藍色光影兀然的從鍾離身上探出，緊隨著的是一道縹緲虛幻的和聲：“無所謂了，這將是我最後一次甦醒了—我有預感。”

“…”鍾離僅是默默的搖了搖頭，又暗自的嗟嘆了一聲—他從認識這道幻影開始，便早就料想到了這一刻。

“兀那地住進了你的身體快六千多年了，以後住不得了，倒是有些不捨”光影漸漸的現出了身形，完全的從他的身體內探出：“摩拉克斯，你就沒什麼想對我說的嗎？怎麼說也是最後一次見面了，不要幹杵著吶！”虛幻的聲音有些不滿，焦躁著石頭的沉默。

“以普遍理性而論，跳脫如你，應該早就對如今的狀況做了準備”充裕著男性成熟魅力的聲音傳入耳畔，卻多少讓聽者感覺有些理性過度了：“況且，生死本是人間常態，能夠安然的訣別就好了。”

“呵呵，石頭腦袋！”那道幻影明顯很不樂意他的回答，飄渺的聲音中竟摻雜進了一絲怨惱：“你就不能說些好話來安慰安慰我嗎？”

“我……”鍾離剛想要開口反駁，卻又被光影打斷：“算了，本來也就沒指望你多少。你還是早點兒準備妥當，預備接受我這17年歲月中最後的波瀾吧。”是啊，他早有預料，只可惜頑石寂然—但他又哪敢奢求什麼呢？依託於鍾離，他吊了六千年的命，他早就苟且過了。

“…嗯…”

———我是分割線———

那幻影輕輕的趴在鍾離的背上，從背後摟住了他、並將自己完全依附在他身上。之後，他口中默唸著什麼，不待予之片刻的反應時間，身形就散作了漫天沫影，依著一條朦朧的軌線將鍾離緩緩纏住。

輕輕托起，藍色的沫影便融入了他。

“這是我的最後了，裡面有你想知道的一切”在最後，那道光影說：“以及，我對你的最後饋贈！”他的聲音略顯亢奮，全然不顧自己已經消散的身形。

沫影哪裡還在呢？

不理會神魄中突然湧現的記憶片段，畢竟早已經歷過六次的鐘離，也算得上輕車熟路。現在的他，僅僅只是抬頭望天，似緬懷故人的離去。

他在高空中找不到藍光，明明剛才還在那。它已經消散的乾淨了，找不到半點足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