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故事的主人公江來，卻是收拾好情緒，在專心的手術。
沒有一個醫生，能保證手術一定成功，也沒有一個醫生，能保證治得了所有的病。
一堆碎骨，一堆被強力撕脫的肌腱與血肉，光是斷面的清創與尋找血管，江來便花去了一個半小時的時間。
“哦，這血管也藏得太深了吧？這都得快到指骨了！”
“培訓資料上有說，清創的時候一定要注意到底有沒有再植的條件！如果找不到血管，血管分層嚴重，乃至於……”
“那這個，江醫生能給他接回去嗎？”
觀摩的醫生們，都有疑問，只因，血管條件實在太差。
……
江來撥出一口氣，“擦汗！”
張麗趕忙拿了乾淨紗布，戰戰兢兢的給江來擦汗，就算她只是器械護士，也知道這個病人情況不是太好。
一旁，謝爾已經開口，“江，血管條件太差，尺動脈下端都已經快到指骨的位置了，掌淺弓也部分受損，光是我們找到的這一段，分層嚴重……即便接上……”
“不，還有機會。”江來目光盯著顯微鏡，冷靜的道，“從足部取一段直徑大小差不多的靜脈，做旁路架橋。”
“旁路架橋？”謝爾愣了，他還未聽過這個名詞，不對，那是在培訓資料最末尾的時候，簡單的提了一句的話，必要時可行旁路架橋式血管移植術，以替代損傷的血管。
在這個外科還是切切切的時代，移植修補，像是一顆巨大的炸彈，震得手術室裡的人半天合不上嘴。
……
“啊，我知道你，你是那天的探長叔叔！”見到江繼開的三妞，語氣都活潑了不少，很是興奮，“大頭，二狗，這是救我的那個探長叔叔！”
探長，叔叔？江繼開覺得這個稱呼是不是大了些？
不過，和一個小孩子無法計較這些，只是笑著摸了摸三妞的腦袋，“最近怎麼樣？”
“馬克先生對我很好。”三妞認真的回答，“不過他現在去工作啦，我就在醫院裡陪大頭和二狗。”
江繼開笑著點頭，而顧雅與林綰則是將手裡的盒子跟籃子放在了病床邊，“這是買給你們吃的，要記得吃哦。”
“嗯嗯！”三妞開心，這段時間，真的是她最開心的時候了，大頭和二狗沒有死，而且每天都有人給他們買東西，也完全不必擔心吃不飽飯的問題，晚上馬克先生還會教她說洋文，“謝謝姐姐！”
江繼開腦袋歪了歪，為什麼到他這兒是叔叔，到顧雅和林綰那兒就是姐姐了？
顧雅與林綰自是不管這些，先是和三妞交談了一會兒，才看向兩位病人，一個約莫十一二歲，一個也就五六歲大小。
患肢依舊是被固定，無法隨意活動，不過，兩個人的臉色倒是不錯。
“叔叔好，姐姐們好。”二狗率先開口。
“姐姐們好。”大頭隨即跟著。
江繼開：？？？
許是人類天生就喜歡顏值高的人，哪怕孩童也是一樣，在林綰與顧雅貢獻了摸頭殺之後，兩個小病人的目光就再也沒有離開過這兩位姐姐了。
“距離手術，差不多兩個星期了吧？”林綰回想著時間，然後看著兩個孩子手指上那密密麻麻的縫線，又覺得便宜了大河三郎。
“差不多了。”江繼開點點頭，“應該恢復的還可以。”
“我看也還可以，至少手指都在呢。”顧雅認真的道，對於不懂醫學的人來說，身體所有部位健全，那就是健康了。
“對啊，我們手指都在呢！”二狗倒是樂觀，因著還小，只知道自己的手指是被接上去了，“聽說是江醫生給我們接的！江醫生可厲害啦！我以後也要像江醫生一樣，當這麼厲害的人！”
“嗯，二狗一定是一個厲害的人！”顧雅又摸了摸二狗的腦袋，認真的回答。
旁邊，大頭眼神也亮了，是啊，他也要當一個這麼厲害的人才行！
林綰見到大頭的變化，笑了笑，真好，孩子們還充滿著希望，也摸著大頭的腦袋，“要加油啊！”
“嗯，我會的！”
……
“江，你這移植修補的理論，是不是和那個燒傷小女孩兒打算做的植皮手術一樣？”謝爾很快想起，江來手上還有一個燒傷的小姑娘。
“嗯。”江來應下，“人體是有自我免疫系統的，這點應該無可爭議。”
“對。”
“對於外來的組織或者器官，人體是會排異的，也就是我們免疫系統對外來物的排異，但如果是自己的……那麼幾乎就不會引起這份排異。”
“自己的！”
“對，當然，如果有一天你能夠研發對人體無害的各種生物材料……理論上，我們可以用這樣的材料替代我們人體的其他器官。”江來一邊說著，一邊開始給斷肢固定骨骼。
而旁邊的乾淨組織盤內，生理鹽水中放著一段約莫3cm的靜脈。
……
“我的天，江醫生的想法……太瘋狂了！但是我卻覺得能行！”
“是真的能行吧？”
“我看江醫生的表情，我覺得可以！”
“果然不愧是斷指再植術首例完成者啊！”
“說實話，一開始我只覺得也就學個斷肢再植的技術就行，畢竟理論上……我們那天在研討會也都清楚了，可到了現在……”
“到了現在，我卻覺得，我甚至想留在這裡，想跟在江醫生後邊兒多學點！”
觀摩的醫生們竊竊私語，又不敢大聲打擾，但無疑，一個個激動無比。
……
江繼開等人離開同仁的時候，還是沒有見到江來，江來畢竟在做手術，一群人也不便打擾。
倒是林綰，找護士要了那家工廠的名字，說是要幫那兩個工人討個公道，顧雅也是贊成，並且熱心的說要一起去。
江繼開哪裡還能讓自己的未婚妻去？於是趕緊攬了這活兒，表示到時候派人去一趟就行，顧雅這才罷休。
“還是手底下有人辦事就方便。”林綰嘀咕了一聲，看著顧雅，“雅雅，那我就先回家了。”
“好，路上當心點兒。”顧雅剛說完，就看到了林衍，“林叔？”
“林世伯？”
“爹？”
林衍正跟戴子福剛下黃包車，就見到了三個年輕人。
“你們怎麼在這兒？”林衍好奇。
“來看看那兩個斷手的孩子。”江繼開回答，“綰綰是陪著雅雅一起來的。”
林衍點頭，“同仁這邊通知我，今日來了一個斷腕的，一個斷指的，我這邊就和子福過來做一下資料的登記，因為都是華夏人，想來不會排斥之後喝中藥，也能算作我們課題組的病人。”
三人表示，好像還真是。
“那雅雅，你們先回去吧，我到時候跟我爹一起走。”
“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