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君霆用力搓了一把臉把眼裡的淚擦掉,他也想去救李團長,可在百姓面前,只能優先選擇百姓。

這就是軍人的使命。

李青松哽咽著說了一聲是,和陸君霆一起跟著婦人往相反的地方跑,確定埋人的地點後開始挖掘。

堆砌在一起的石塊板子被挖出一個大口子,陸君霆拿著手電筒往裡照,一根倒塌的橫樑圓木一截落在石頭上,一截落在地上。

那孩子就挨著石頭躺著,卡在圓木支撐起來的那一點空隙中。

小男孩發出微弱的哭聲。

陸君霆鑽下去,小心地先把孩子拖拽出來後抱起遞給李青松,“快點把孩子抱上去。”

李青松剛接過孩子,陸君霆感覺地面發生輕微的晃動,挖開的洞口塌了一塊,散落的石塊差點砸到陸君霆的腦袋。

“陸副團。”

李青松驚喊一聲後飛快地抱著孩子跑出去。

陸君霆剛從洞口鑽出來,就看到那名婦人因為兒子被救上來太過高興,激動地朝著這邊跑過來。

陸君霆根本就來不及思考,往前猛跑幾步一把推開婦人。

婦人被他大力推開的瞬間,“嘩啦”一聲,身後的半塌的廢墟整個又往下塌了一些,完全塌完。

於此同時,正在趕路的夏白露突然感覺心臟一陣猛跳,心慌得厲害。

夏白露捂著砰砰跳的心口,臉色有些發白。

莫不是陸君霆遇到什麼危險?

想到這,夏白露的步子越邁越快,心裡著急的真想長一對翅膀飛過去。

只盼著陸君霆不要有事。

“副團……”

聽到身後的響聲,李青松一嗓子喊得破了音。

等他回頭看到從地上掙扎著爬起來、滿身滿臉都是土的陸君霆時,再也控制不住情緒對著婦人就是劈頭蓋臉的數落。

“你在做什麼?你知不知道剛才多危險?幫不上忙就算了為什麼不聽勸非要湊上來給人拖後腿?

我們顧不上被埋的戰友來救你兒子,你卻差點害死我們副團……”

“李青松閉嘴,注意你的身份。”李青松後面的話被陸君霆制止,“她也是緊張自己的孩子。”

陸君霆瞪了李青松一眼,這種時候對百姓說這種話有損他們軍人的身份。

只要身上穿著這身軍裝,就要處處以百姓為主,就不能做對不起這身軍裝的事,說有損軍人形象的話。

災難面前不該發生沒有意義的爭論,這樣做只能耽誤救人的時間。

婦人被陸君霆推得在地上打了兩個滾,看著完全塌陷的廢墟,心裡也是一陣後怕。

她一把抱過自己的兒子,“我哪知道那個洞會塌陷,我也是擔心我兒子。你這麼橫幹嘛?你們這不都沒事嗎?”

婦人生怕李青峰還要說出什麼,忙抱著孩子跌跌撞撞地離開。

“她……”

“青松,我沒事,救李團長要緊。”

李青松真是要被這婦人氣死,這都什麼人啊,屁本事沒有拖後腿比誰都行。

唉,算了,這樣的人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以前參與搶險救援也能遇到那麼幾個自以為是不聽勸的人。

有時候,真為那些被連累的戰友感到不值。

兩人都著急去救李團長,只是才跑了兩步李青松就發現不對勁,“副團,你的腿受傷了?”

陸君霆跑起來時左腿一拉一拉的也不敢使勁,剛才左腿被石頭砸了一下,沒斷但是有些疼。

比起生死不知的李團長,他的這點腿疼還能忍受。

“小傷,沒多大事,李團還等著我們救命呢。”

李青松什麼話也沒說,深撥出一口氣後抓住陸君霆的胳膊拖著他往前跑。

等兩人到的時候,李團長還沒有被救上來,兩人二話沒說上前加入救援的隊伍當中。

大家的身上都帶著傷,可沒有一個人喊疼喊累,臉上有的都焦急和擔憂。

這身軍裝,代表著責任和使命,更代表著常人無法理解和體會的戰友情。

夏白露和醫療隊的同事們剛抵達受災最嚴重的村子,還沒顧上打聽陸君霆在哪,就聽裡面傳來一陣嘈雜。

一名滿身泥汙還夾雜著血跡的戰士跑進醫療棚,大喊著:“醫生,快點救命,我們副團剛從廢墟里挖出來,流了很多血人已經昏迷不醒。”

副團?

夏白露心裡咯噔一下,一股寒意從腳心直衝天靈蓋。

陸君霆就是副團長,她朝著戰士看過去,看著有些眼熟,好像就是陸君霆手底下的兵。

夏白露緊隨著其他幾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後面往外跑。

一群人圍在擔架前,穿著一樣的衣服,一樣的滿身泥土夾雜著血跡糊在身上,看背影根本分不出來誰是誰。

透過人群的縫隙只能看到擔架上躺著的人在一滴一滴往下滴著血。

夏白露感覺自己的手腳有些發麻,眼睛也不能聚焦,祈禱著裡面的人不是陸君霆。

她一點點靠近,每邁出一步都感覺有些艱難。

已經有醫生在給傷者檢查,聲音傳到夏白露的耳朵裡:“後腦受傷嚴重,出血量多,需要及時止血治療,不然會有生命危險。”

有生命危險。

夏白露只覺得自己的腦子裡嗡嗡直響。

就在她快要擠進去時,忽然不遠處傳來一道清脆的女聲,“陸副團長,你不顧受傷的腿堅持救援。

這樣捨己救人的精神很值得宣揚和學習,陸副團長,你能不能接受我的採訪?”

“不能!”

陸君霆看都沒看身邊的女記者一眼,一顆心只牽掛著自己的戰友。

女記者也認為他是因為擔憂戰友性命安全,沒心思接受採訪。

是陸君霆那冷冰冰毫無任何感情的聲音。

夏白露扭動著僵硬的脖子看過去,只看到一個走路一拐一拐、髒得看不清人樣的人。

但是熟悉的暗啞的聲音,還有那雙銳利如鷹眼的眸子,讓她確定那個髒乎乎的人形物正是陸君霆。

只不過他身邊亦步亦趨緊跟著一個面板白皙、梳著兩根麻花辮、一臉嬌羞又含情脈脈的女同志。

那女同志脖子上掛著相機,手裡拿著筆和本子追著想要採訪陸君霆。

兩人之間的距離離得很近。

夏白露一下就恢復成之前那個沉穩淡定、不管面對多嚴重的傷都不會害怕和手抖的醫生。

陸君霆那腿還能走路,說明沒斷。

有傷但是沒有生命危險,還能和人家女記者離那麼近說話,一點都不用為他擔心。

夏白露瞪了陸君霆一眼,和其他醫生一起再次進入醫療棚。

陸君霆看到夏白露的身影臉上露出喜色,想要上前找人又被女記者攔住。

“陸副團長,現在你的戰友有醫生治療,你可以不用擔心,能接受我的採訪了吧?”